王家的事已經落幕,陳婉紅一人就能把王家打理得清清楚楚,根本用不着别人幫忙。
“陳小姐是有大才能的人,我在金華辦了一座女校,不知道能不能請得陳小姐去當老師。”
理解了學校等于書院,老師等于先生以後,陳婉紅根本不敢應下來:“我并未曾讀過什麼書,又如何能夠當得這個老師之位。”
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肚子裡也就那麼點兒墨水,也就将将能夠把常用的字識完,能認得契書,如何能夠去教書育人,豈不是誤人子弟?
更何況,“這裡可是太原。”
太原與金華,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天南地北,就算是快馬加鞭都得跑上十來天,更别說這個時代的人大多數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家鄉。
就算是陳婉紅這樣的奇女子,也不由的會産生一絲怯懦。
林湖明白,這并非是陳婉紅自己的問題,是這個時代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烙印,讓她不敢輕易的踏出這個遠門。
“陳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您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可是您敢于抗争敢于反抗就已經走在了大多數人的前面,她們正需要像您這樣的人去為她們做思想啟蒙。”
林湖坐得端正,并未将這件事情當做是一件小事,而是非常認真的給她解釋:“善于學習的人或許有很多,但是敢于抗争的人,卻不多見。”
“您隻需要多給那些個小姑娘們講講你的人生道理,就已經足夠她們學習開悟了。”
陳婉紅還有幾分猶豫,林湖直接下了重藥。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又憑什麼要因為男女之分就讓男人能夠擁有更加廣闊的天地,擁有無盡的權利,而女人卻隻能困在後宅,像是籠中鳥,掌中雀,隻能依靠着男人的垂憐生活呢?”
“難道您就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嗎?”
“難道您就不想要改變您的女兒未來的生存境遇嗎?”
陳婉紅沒有想過嗎?
怎麼可能?
倘若她是一個随波逐流的人,那麼現在她和她的女兒已經被趕出王家,整個王家的家産也都落進了王生弟弟的手中。
倘若她是一個認命的人,那麼她不會在沒有老師的情況下自己學習完了常用字體,甚至還在進階的培養自己投資自己,讓自己學習更多的知識,更是從沒有放松對女兒的學習。
可見她是一個有遠見的人。
“我願意去試一試。”
不知道是哪一句話打動了陳婉紅,她沉默許久之後答應了下來,甚至連剛剛到手的王家的家産都能抛了,直接帶着孩子就要去往金華女校。
一旦下定決心,她才發現自己對太原這個生了她養育了她的地方并沒有任何的留戀。
經曆了王生的死而複生,這個地方更是給予了她太多的傷害,離開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也能夠杜絕她的女兒受到來自外界的傷害。
踏出這一步,反而更像是一種煥然一新。
“别怕,在那裡不會有人欺負您與王小姐的。”
畢竟金華已經能夠算得上是林湖的大本營,林湖說這句話是十分的有自信的。
更何況——“或許,您能在那裡遇到屬于您的人生際遇也不一定,到時候請陳小姐多多考慮自己,千萬不要顧慮其它。”
四皇女還在女校停留,隻要她見到了陳婉紅,絕對就不會舍得放過這樣一個觀察入微,能夠輕易的操控他人達到自己目的的心操高手。
陳婉紅不明所以,但是沒關系。
她現在要脫下王夫人這個身份,成為一個全新的她自己。
不是作為誰的夫人,也不是作為誰的女兒,或者是誰的母親,而是一個完完整整的陳婉紅。
“現在看來,我也是渴望冒險的。”陳婉紅自己說着都笑了起來。
“感謝陳小姐相信我,我會先去一封信讓人安頓好您和您的家人。”
兩人約定好時間,給陳婉紅留了處理王生家産的時間,林湖就帶着林黛玉和林珉轉身回家去了。
馬車上,林黛玉突然開口問道:“叔父,您說的女校以後會招收很多的學生嗎?我可不可以去那裡學習呢?”
“你如今還小,還可以跟着我多遊曆一些地方長長見識。”至于金華女校,等林如海的怒火消了再說吧。
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到自己如果回去的太快,直接撞上林如海的怒火上,單方面被罵的樣子。
尤其是這件事情他本身還不怎麼占理,隻怕到時候林如海把他罵個狗血淋頭,而他卻是連還口的底氣都沒有。
林黛玉看了林湖一眼,歎了一口氣。
她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可那雙清淩淩的鳳眼卻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隻是給林湖一個面子,并沒有戳穿他罷了。
林湖上手薅了一把她的頭發:“真是人小鬼大。”
還真别說,兩歲小孩的頭發都是新長出來的小細毛,揉起來細細軟軟的,不像是成年人的頭發那樣又黑又硬,手感比摸小狗還舒服。
林黛玉哼了一聲,到底沒把林湖的手掌打掉,隻是丹鳳眼斜了他一眼:“反正你自己心裡有數。”
“等到回去了,我也要去那女校裡上學,叔父若是不能說服我父親,可就别怪我在父親面前胡說八道了。”
林湖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