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從石壁上嘩嘩流下來,油黃的滿月高挂在一片火紅的楓林外。
夜是靜谧的,所以它很敏感——
風吹過草叢會有細細的、飒飒的聲音,而吹過樹葉會有一大片厚重的、沙沙的響聲。
蟲鳴聲時而響起,尖利且持久。那蟲子身軀雖小,卻從來不怕山林間兇猛野獸的嚎叫,這很有意思。
而泉水流瀉下來打到石床上,奔着一無所知的遠方永不回頭,那聲音想來甚是激蕩,實際上卻輕柔緩慢,像在洗滌黃土的肌膚。
——還是那月光最溫柔。
它很明亮,也很漂亮。看着它你會不由己想起家鄉、愛人、以及一切曾有的溫馨時光,然後在心頭油然而生一抹濃重的惆怅、彷徨。有的人也會在那廣闊的月光中甯靜下來,卻不是黯然懷想,而是單純地沐浴在月亮的清輝裡,像回到母親的懷抱。
林崖就是這樣的人。
他躺在灰色的生了青苔的大石頭上,雙手撐在腦後,支起一條長腿,嘴裡還叼着一根木芙蓉花的枝葉,隻是那花瓣幾乎已經掉盡。
草叢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
可是的确已經有人來到了他的身旁。
那人彎下腰來,從他頭的高度和角度朝上望去,的的确确是那輪月亮。
“好看嗎?”
她的聲音就像那流動的山泉一樣清泠悅耳!
于是林崖笑道:“當然好看。”
女子卻說:“可我覺得,好像從你那裡看才好看。”
林崖揚起下巴轉頭,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道:“我是說,你當然好看。”
是的。她很好看,尤其是在月亮的映照下。月光照在一波碧水之上,就是她的模樣。
林崖以為她會羞澀會臉紅,可是她的表情卻告訴他,她心中毫無波動。
他很驚奇,他有些不信。正想再仔細看看她時,她已經出手——
才不過五招,他們就已經停下了。
她赢不了他,他也赢不了她。
所以他還躺在灰石上,而她挫敗地揮揮手,背影潇灑地離開。
林崖坐起來:“哎——你就這樣走了?”
女子毫無所動。
他隻好從石頭上跳下來,正想朝她追去。眨眼間,一回頭,女子卻已安然躺在那塊長了青苔的石頭上,就連姿勢也跟他剛才的一模一樣!
女子長歎一聲:“果然在這裡看到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