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鳴聲聲,河面默然。一盞昏黃的油燈懸挂在木船之上,微微照亮水中泛起的漣漪。
穿蓑衣的少年郎斜斜卧在陳舊船頭,仰面沐浴一片璀璨星河。
這渡口,這長河,這萋萋野草、天圓地方,仿佛都是他的。
林崖攜風小楓仆仆趕來,驚擾了他的美夢。
“船家,過河!”
少年郎仿若未聞,風小楓便又喊了幾聲,這回他索性翻過身去捂住耳朵,繼續酣眠。
風小楓不再多說,一腳踏上船去,引來一片動蕩。
少年郎歎口氣起身,頭戴的竹笠将他的臉遮住大半,隻聽他懶懶說道:“夜還深着,我隻從拂曉開始撐船。”
“早一刻也不行?”
“早一刻也不行。”
末了,他似乎聽到什麼,又添上一句:“天蒙蒙亮的時候,你們若還有命過來,我就撐船送你們到彼岸。”
林崖猝然回身一看,十米之外,嗜血鬼及一幹蒙面人已悄然等候。
渡口的雜草很高,嗜血鬼卻還能露出半個身軀,那殺人不眨眼的流星錘就挂在他粗厚的脖子上,索命的鐵釘在暗夜中閃閃發亮。
他并沒有跟千珠府的人一起來。
他是單獨行動的。
與他并列的這八個未知身份的蒙面人,才是他真正的同伴。
林崖的手心微微滲出了汗。
嗜血鬼他不曾交過手,但在他離開惡鬼窟正式踏進江湖之前,唯一沒有打敗的人,便是“塞外三鬼”之一的脫皮鬼。
而站在嗜血鬼身旁的八個蒙面人,雖不知其底細,可那高手固有的氣場已經在說明一切。他們也許一個就能把自己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也或許三個人才能勉強和他打成平手,但終歸,免不了一場惡戰。
他從來不寄希望于風小楓。在林崖心裡,女人是用來保護,而不是幫助自己的。
而風小楓認為,男人和女人并沒有區别,生死關頭,奮戰到底方為歸宿。
“這大塊頭不适合近戰,你去跟那幾個用劍的拼,我有法子對付他。”
她又一次主動迎戰已知最困難的那一個。
林崖真的很想問問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但此時此刻已容不下多餘的一句話。
他抽劍而出,對方卻似君子般隻站出兩人。
——他們一定會後悔的。林崖當下即想。
事實也證明如此。
林崖的身上沾了血,卻不是他的。兩個人倒在地上,又上來兩個人,林崖呼出一口氣,眼睛中散發着罕見的亮光。
刀光劍影,草木折盡。
情勢比預計的要波折一些。剩餘的四人之中有一個坐不住了,直接挑開已力不從心的兩人,握劍重重攻去。林崖損失了氣力,但他的招招式式依舊到位,第五個人絲毫占不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