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胡子的手有點癢。
“管他娘的,幹一票!”
幾個小弟聞風而來:
“大哥總算英雄重出江湖!”
“東郊的陳寡婦又豐腴了些……”
“澡堂王胖子的小女兒果然出落得嬌美……”
“綢緞鋪剛收回了一大筆貨款……”
“大明館的薛爺張了榜,以五百兩黃金為注,押自己三戰全勝,誰若是赢他一局,便帶走所有黃金……”
于是從天亮到天黑:
一幹人等又強要了陳寡婦一回;
澡堂的王小姐當時正與未婚夫一道遊玩,男人拼命相護,被打得爹娘都不敢認;
綢緞鋪又白做了一個月生意,老闆收拾包袱準備回老家;
終于,金大胡子站定在大明館面前,擡頭望見門口“四方起鴻運,百萬從中發”的楹聯,心頭倍感親切。
迎面走來一男一女。男的二十歲上下,一身江湖浪子打扮,舉手投足閑閑散散,長得頗有些俊朗,正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女的倒也不錯,就是一臉冷漠,盯得他發毛。
她問:“你就是後街賣紅豆涼糕的九婆的兒子?”
“是老子!”
兩人二話不說,各架起金大胡子一隻胳膊就地拖走。
“不好意思了,你娘托我們把你帶回家去,說要教訓你這個奸|淫擄掠的惡子。”
“且慢!”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金大胡子奸笑不語,以一己之力拖着不明就裡的兩人退到了大明館的門檻,然後一隻腳輕輕往後一邁——
随即有人拍住林崖的肩膀:
“兄弟,進了大明館的賭徒,便不能由你随便帶走了。”
“我若偏要帶走呢?”
一片整齊的拔刀聲響起——
“我若還是要帶走呢?”
有人将刀橫在了金大胡子脖頸上——
“屍體可以。”
“好吧,你赢了。”
林崖與風小楓松開金大胡子,決定按賭場的規矩來,順帶警告了神采奕奕準備大幹一場的其人,輸光了立即走。
彼時又一個輸得傾家蕩産的人面如死灰地離開凳子,金大胡子的屁股立馬擠了過去。
薛爺喝進一口茶,眼皮稍稍擡了一下,啞嗓沉沉地說道:
“金大胡子,你可看好了。要麼赢我一局,拿走五百兩黃金;要麼輸我三局,賠的數,是十倍。”
“薛爺,咱明人不說暗話:你我都是賭場老手,有些什麼手段再清楚不過了。你既然擺出這場子,那咱就賭真的。” 金大胡子把胳膊擡到桌子上,撸起袖子到肩膀,露出坦坦蕩蕩的兩隻手,“不知薛爺敢是不敢?”
薛爺睨他一眼,嗤笑:“多日不見,你倒真成了好漢。”
金大胡子當他是褒獎,沒臉沒皮道:“沒辦法,答應了老娘要做個好人!等赢了薛爺的金子,大胡子也就金盆洗手了,回老家買點地,天天伺候我那老娘!”
“你也就這點良心。”
薛爺慢悠悠挽起長袖,将手翻給衆人看畢,問他:“你想玩什麼?”
金大胡子答:“賭番攤吧!”
立即有人将攤皮、攤盅呈上桌擺好。攤官從無數粒青豆大小的琉璃球中撥出一堆,用攤盅蓋住。
金大胡子和薛爺面前擺着刻有“一”“二”“三”“四”的攤皮。
攤官的雙眼被黑布蒙住。
金大胡子看薛爺一眼,先拿了“四”。薛爺拿“一”,将刻字的那面蓋在了桌上。剩下的“二”“三”被人收起。
金大胡子還是不滿意,道:“這攤官怕是早已熟悉這攤皮的紋路,你我将攤皮藏在桌下才好。”
薛爺仍是依他。
攤官的蒙眼布被取下來,衆目之下開攤。他揭去攤盅,用一尺長的攤竹按四個一皮把琉璃球撥開。
留下的琉璃球越來越少。
已經有人大概能猜出最後剩的數字。
金大胡子眼睛眨也不眨,死盯着攤官四個四個撥走琉璃球。
攤子上還剩密密麻麻一片。然而少數厲害的賭徒心裡已經明朗,撥到最後剩的琉璃球應是四顆。
再不做手腳,就來不及了。
果然,有人喊出一句:“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