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個,都是在關公面前發了血誓的人,若是不守承諾自相殘殺,是要遭天譴下地獄的!”
她說得懇切,見兩人還是無動于衷,便繼續勸導:
“黃家堡勢力太大,現在就隻剩下我們三個人,若我們還不能夠一條心,怎能成就大事?”她看向倒在地上的紫衣人,“三弟,今日之事皆因你胡亂猜疑,所以受了傷也别怨誰,我帶你回紫藤林用最好的藥療傷。”又轉向看不到表情的骷髅人,道:“大哥,你也别怪罪他,傷都傷了,也算是受了懲罰。”
骷髅人抱住雙手,面具之後的表情極其怪異。他似是笑又是狠地問:
“你真的信那關公廟前發的毒誓?”
徽山老尼被他問得愣住,剛想回話,胸口便被一柄長劍穿堂而過——
她不可置信地轉過頭,隻見剛才還傷重在地的紫衣人舉着劍就站在她身後,而那把劍深深地刺痛在她的身體裡。
他忽的抽出劍來,一大片鮮血從徽山老尼背後嘩喇喇地噴濺出,渾似一道血簾。
現在,他毫發無損般站到了骷髅人身後,和他一起冷漠又喜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徽山老尼。
骷髅人大笑道:“二妹,你瞧我倆這出戲,演得還夠好吧?”
徽山老尼恨恨道:“你……你們兩個……竟然合謀暗算我……就不怕報應嗎!”
“我們若是怕報應,恐怕早不知被人殺過幾百回了!廢話少說,快交出紫藤林主人的信物和秘室鑰匙!”
“哈哈哈哈……原來你們竟是為這而來……”
徽山老尼止不住狂笑。骷髅人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惡狠狠道:
“我有一萬種辦法叫你生不如死……你若是乖乖說出來,興許我會念在關公廟的情義留你一條賤命。可你若是不說,就别怪我太過狠心……”
徽山老尼不屑地看住他醜惡的面目,輕道:“你想要我的紫藤林,好啊,我給你。你們誰搶得到,就是誰的。”
說罷,她用盡全力扔出一隻明晃晃的寶石戒指,直飛到河對岸的街市。骷髅人恨恨地瞪她一眼,又補上了一記重掌,确認她必死無疑,才與紫衣人一起互相追趕着去找東西。
看到兩人走遠以後,林崖與風小楓迅速跳出橋底,來到奄奄一息的徽山老尼身旁。
徽山老尼見是他們二人,忽然苦笑一番,隻從嘴裡吐出四字:“你們快走。”
林崖與風小楓互相一點頭,便背上徽山老尼,連夜輕功跑到燕城之外數十裡,在一座花神廟中停息下來。
林崖四處察看,關緊了窗戶和大門。花神泥像下,風小楓将徽山老尼扶在自己懷裡倚着,讓她能夠更舒服些。
“你還撐得住嗎?”
徽山老尼搖搖頭,把風小楓的左掌緊緊攥在手裡,仰頭痛苦地看住她,嘴裡又咳出一灘血來。
她虛弱地道:“你可知……我們是見過面的?”
風小楓點點頭:“知道。你是千珠府那幾個蒙面人之一,那時還想殺了我。”
徽山老尼苦笑,看一眼林崖,感慨道:“還好有他……真是命運弄人,兜兜轉轉,還是你繼承我的衣缽。”
風小楓一臉困惑,徽山老尼卻已即刻将自己的右掌對準風小楓的左掌,把畢生功力都傳送給她!風小楓隻覺一股灼人的熱流從左臂中湧過,似要撐破血脈一般。
她叫道:“你這樣會死得更快的!”
徽山老尼卻不理會,執意将三十年潛心苦練的恢弘掌力盡數灌給她。
林崖在一旁瞧得說不出話來——徽山老尼自十五歲踏入江湖,便有一身功力;後來因為暗算了俠女江風流,而被其夫沈渡廢去右手,再使不出那毒人的噬心掌;被紫藤林前主人收留以後,不知練了什麼神功竟将右手治好了,還開辟出了更厲害的掌法,苦練三十餘年。這風小楓也是傻人有傻福,誤打誤撞竟得了徽山老尼數十年的功力!
而他不知道的是,風小楓的恩師便是那江湖傳頌已久的一代俠女江風流!如今她得去徽山老尼的畢生精華,實在是因果輪回,善惡有報。
這廂徽山老尼已将功力傳輸完畢,與風小楓是兩兩俱傷。林崖扶起她來,風小楓也跪在面前。她顫抖不已地從左手食指上取下一隻鑲嵌有巨大紫晶的戒指,鄭重地交到風小楓手心握住,對她道:
“這是紫藤林主人的信物,有了它,你才是名正言順的紫藤林主人……咳咳……還有一個口訣,你要記好了……‘緣木而上,翠蝶成行;巍巍宮牆,絕世無雙’……”
風小楓點頭,重複道:“緣木而上,翠蝶成行,巍巍宮牆,絕世無雙。”
徽山老尼這才放心,又道:“紫藤林前,有一個廣場……上面的地闆,你們按照‘艮’‘兌’‘離’‘巽’依次走,千萬不要踩到這四卦中間的空格……進入紫藤林後,我那些女弟子定會攔住你的,你隻需亮出紫寶戒指來,然後随她們進到紫藤宮,與星月兩位護法一同打開佛龛……佛龛中有我傳位的密語,便是剛才那四句話……咳咳!”
“還有一事……”徽山老尼緊緊抓住風小楓,“你們一定要先去浮鱗山外找赤腳神醫,他會告訴你們一切……”
她交代好所有事情,便似燈盡油枯般癱軟了,雙眼也将合上。林崖趕緊搖她,喚道:
“婆婆莫要睡去!那兩個蒙面人究竟是誰?”
徽山老尼睜大眼,一張臉猙獰着。她的嘴張張合合,憤怒與憎惡從眼眶中迸裂而出,一瞬間便将她的生命燃燒盡了。
……
林崖歎一口氣,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