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一變,轉身就朝盛光閣外走。
“出了什麼事?”佟豐跟上她,鮮少見她如此慌張,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
“你的人可有回禀,嫂嫂是否仍在寺中?”她急急問。
“我讓他們好生守着少夫人,應是,無礙?”佟豐并不敢确定。
葉宛不再說話,步伐如飛,直沖着盛光寺而去。
兩人從側門進寺,與此同時,黃凝正被人押着走出了盛光寺的正門。
“人呢?”佟豐詫異地問自己的手下。
幾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聲答道:“侍郎大人,剛剛,少夫人被買走了。”
“什麼?”佟豐大驚,“可知是什麼人買的?”
那人點了下頭,戰戰兢兢呈上一張字條。
佟豐低頭看去,隻見字條正中,寫着一個龍飛鳳舞的“淩”字。
“就留了這麼一個字,你們就讓少夫人被帶走了?”佟豐面有怒意。
“來、來的是太師府的人,小的們不敢阻攔。”手下支支吾吾地回答。
佟豐慌忙看向葉宛。
她似還沒從這番變故中緩過神來。
“葉小姐别急,淩太師他……”佟豐一時語噎,不知該如何安慰,隻得道,“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少夫人這裡還沒進行公開官賣,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葉宛面色蒼白地搖頭:“他拿到了嫂嫂的官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人的。他是沖着我來,我去找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了盛光寺的門,又登上了盛光閣的階梯的。
恍惚中,腳下一滑,她險些跌倒。
“小心!”有人扶住了她。
她渾身都已濕透,狼狽不堪地擡起了頭。
面前的佟豐青衫盡濕,質樸的臉上寫滿了對她的憐惜與擔憂。
她卻越過他的肩膀,一眼望見了那個男人。
斜倚窗邊,錦衣玉面,任窗外疾風驟雨,他卻纖塵不染滴雨未沾,一副意态自得的模樣,仿佛萬事萬物,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骨子裡那股蟄伏已久的不服輸勁兒,霎時間如星火燎原般,熊熊燃起。
“我嫂嫂現在何處?”同以往脆生生的嗓音不同,此刻,她的聲音凜冽而尖銳。
淩軒一直望着窗外,這會兒轉過身來,詫異地看着她,仿佛剛剛察覺到她的到來:“葉小姐是在問本官?”
“本官”兩個字,他特意咬得很重。
葉宛知道,他在提醒她,兩人現在身份的差距。
她語氣稍軟了些:“嫂嫂她懷着身子,向來嬌養體弱,又不懂伺候人,還請淩大人高擡貴手,放過她吧。”
淩軒一臉不解:“本官花了實實在在的銀子,為何要放她?”
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求他:“大人付了多少,葉宛願意出十倍的價錢。”
他露出可恨的笑容:“本官雖沒系舟堂出手那麼闊綽,但是,不缺錢。”
“既然大人絲毫不念惜往日情分,好,”葉宛冷冷點頭,“這個,給你。”
她将一紙契書,狠狠扇在了淩軒臉上。
淩軒唇角的笑容凝固。
四下裡突然很靜,裴武和佟豐,都不約而同替葉宛捏了把汗。
半晌,淩軒伸出手,将臉上的紙張掀開,掃了一眼,淡淡地問:“這是什麼?”
“我的官契。”葉宛回答,語帶嘲諷,“大人費盡心機,不就是想讓我為了嫂嫂求你,求你準許我入太師府為奴嗎?我不求你,記住,這張價值萬金的官契,是我賞你的。”
“葉宛你……”淩軒眉間閃過怒意,被他生生壓下。
“大人可以選擇要,還是不要。”葉宛一臉笃定,等着他的答複。
他不怒反笑,笑得輕佻:“要,葉大小姐主動送上門來,怎能不要?放心,本官向來憐香惜玉,定會對大小姐溫柔以待。”
說着,他擡手撫向她臉頰,卻被她一個側身,毫不遲疑地躲開。
“既如此,你不要後悔。”葉宛留下這句話,決然轉身而去。
盛光閣一層,系舟堂的管事仍被馮元良的人圍着,脫不了身。
見到葉宛,他瞬時如見了救星般迎上去。
葉宛沖他輕語了幾句,他面色微變,最終贊同地點點頭。
“葉宛,我不會讓你落入别人手中的。”馮元良來到她身邊,“一個系舟堂,還不敢和定遠侯府鬥。”
“小侯爺,抱歉,葉宛承不起你的深情厚誼。”她面有愧色,卻語聲堅決。
系舟堂管事趁機高聲宣布:“我系舟堂所出萬兩黃金,乃是代太師府行事。真正買下葉姑娘的是淩太師。太師心系江北災民,有諾在先,官賣所得的這萬兩黃金不入官庫,而是直接用于赈災,救濟江北災民。大家說,太師是不是一心為民、當得起大周‘淩青天’這個名号?”
一言既出,衆皆嘩然。
擁在閣外看熱鬧的百姓們,紛紛歡呼出聲:“太師又做了件大善事!”
“沒錯!多虧了咱們淩太師,将奸臣葉長天送進了大牢,以後,大家有好日子過咯。”
“這樣說來,系舟堂的官家後台莫非就是淩太師?”
端坐樓上的淩軒自然将這一切盡收耳中,輕啜了口清茶,面上喜怒不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