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立場不同而已，為公，她盡忠職守，為私，她深明大義，且能想出這種連環計，在不了解你跟我的情況下，以身犯險，智勇雙全，方多病，你自己不是也知道嗎？”李蓮花看着他。

“知道...又如何？”方多病又喝下一口酒，“我們終究不是同路人...”

“所以你現在是因為這件事情很糾結？”

“不完全是吧。”方多病歎了口氣，“你還記得當時雲靈兒為我批命，送給我的那句話嗎？”

“她說要你保持内心堅定，不要一葉障目...”李蓮花眼前不期然又出現了那雙眼睛，揮之不去。

“剛才我反複在想這句話，”方多病站了起來，“剛确認林雪寒騙我之時，我真的很生氣，我不知道她與我相處的那些日子，她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是不是都是在演戲...可是，其他都可能是假的，她看向我的眼神，卻不可能作假...”方多病回想起李蓮花帶他離開時，林雪寒望向自己的那一眼，她的眼中滿滿是對自己的關心卻又小心翼翼，被自己看到後，又是那樣驚慌失措，他知道，林雪寒心中有自己，“她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找到林凡宇，但你已經告訴了她真相，她卻主動放棄第一時間與李一相認，雖然嘴上說要遵循皇命，可她已經在保護你了...”

“方小寶，你想問題真的比原來成熟了許多。”李蓮花竟有些開心，“可你說更難受了，又是什麼意思呢？”

“她雖幫你繼續隐瞞了身份，但這應該也是她第一次違抗先帝的命令，你照顧李一十餘年，她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對你再起殺念，恩義與皇命之間，無論如何取舍，對她來說都很痛苦，我又如何不心疼？”

“愛人所愛，痛人所痛，大是大非面前，你向來果決，不會搖擺，可對她而言，于你有情，于我欠恩義，确實進退兩難，着實為難你二人了...”李蓮花搖搖頭，如果他沒有回來...

“李蓮花，你不要覺得跟你有什麼關系！”方多病突然看向他，“如果不是你，雪寒也不可能再見到她的弟弟，不要把責任總是往自己身上攬，卻不在意自己種過的種子開出了怎樣的花。”

“我...我沒有别的意思，你這麼認真幹什麼！”李蓮花尴尬地笑笑，“小寶，你也不要多想了，你們之間的事情不是短時間内可以解決的，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讓關河夢來為你解毒，剛才李一說他三天後會到，等他為你解毒後，我們先盡快離京吧，也免得林雪寒為難。”

“也隻能如此了...”方多病閉上眼，或者不見，是現在最好的辦法了...

林雪寒坐在涼亭中，一邊看着月亮一邊喝着悶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翠微拿了一件披風為她披上，“郡主，夜已深了，天寒露重，不然您還是回屋吧！”

“不想進去，外面涼，能讓我頭腦清醒點...”她回過頭，“翠微，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郡主...”翠微本想再勸一下，但看到林雪寒的樣子，心中歎了一聲，“是！”她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了。

林雪寒眼前浮現了很多畫面，她對先皇起誓，隻要有她一日，必會為昭翎除盡奸邪，包括李相夷...師父跟她說，有傳聞方多病中了碧茶之毒，如果他沒事的話，李相夷也一定還活着，那人是對大熙王朝最大的威脅，師父近年來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可每次說起李相夷時總是精神奕奕殺意盡顯，那也是他對先皇的最後承諾，是他心中最大的執念。

她當時自信滿滿，“師父，我會想辦法到方多病身邊，查清楚他是否中毒以及确認他與李相夷有無聯系，如果李相夷還活着，我必會承先帝遺命，将其除之！”可現在...且不說她與方多病如何，李相夷是凡宇的師父，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結草銜環尚不足以報恩，遑論要去傷害他，但是，她又該如何向師父及先皇交代呢？

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瓶，那是當日雲靈兒留給她的，

“隻能以死為解。”雲靈兒是這樣說的，“這是雲诏奇花木蕊花葉提煉出的毒藥，中毒後無知無覺，不會那麼痛苦。林小姐，如果不是走到絕路，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用上它...”

絕路...林雪寒閉上眼，她好像已經在往這條路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