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看燈的，賣貨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不停有人在中間穿來跑去，沖散了不少牽着手的戀人，唯有中間一對身着白衣的年輕男女，一直相互依偎着，時而歡笑時而低語，但二人的手，卻始終未離開過彼此。

隻是再長的路，也依然是有盡頭的...

漸漸地，他們已經走到了臨近街尾的地方。

方多病停下了腳步，“林雪寒，我帶你去找昭翎，我相信跟她明說，她...”

林雪寒捂住他的嘴，“方多病，師父手中有誅殺李相夷的先皇密诏，一旦他現身，師父就會将此密诏公之于衆，正是因為先皇知道昭翎姐不會濫殺，才留有此後招...如果密诏被公開，昭翎姐就會陷入孝義難兩全的境地，女君登基，本就飽受争議，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如果公然違抗先帝遺命，如何坐穩這江山？”

方多病瞬間洩了氣，“所以真的無解了嗎？那我們...”

林雪寒看了看他們走過來的那條路，“方多病，大漠孤煙，長河落雁，明月孤城，人間煙火，我與你，也算一同看過，攜手破案，并肩作戰，生死相随，不離不棄，我與你，也算一同經曆過，這條街雖短，卻是我一生最開心的時刻，我們...剛才也已經走過了一生一世，如今...”

方多病未等她說完，将林雪寒突然擁入自己懷中，“雪寒，我們真的很可笑...”

林雪寒将臉埋在他胸前，“哪裡可笑了？”

“笑你，執着頑固，笑我，癡心難訴，雪寒，我很想什麼也不顧不管，就這樣帶你一走了之，可卻隻敢想想...我被困在我的道義裡，動彈不得，你會不會怪我如此懦弱...”

“方多病，”林雪寒将他抱得更緊，“你為人坦蕩，心有丘壑，對朋友，熱情至誠，我林雪寒傾慕的便是你這赤子之心，今日之局，隻歎命運弄人，但非你我之責，對彼此亦無虧欠，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說了，也不用去想，好嗎？”

“我方多病何其有幸，能與你相識，”方多病的手輕輕撫摸着林雪寒的發絲，“我答應你，不會再想。但是，我也不會放棄，雪寒，我一定會想到辦法讓我們不用背負道義，也能與你攜手走這人生路。你等我可好？”

林雪寒心中突然一滞，師父若是知道她對方多病有了别的心思，恐怕不止李相夷，就連方多病也會有危險...

“敏姨，我們來了！”不遠處傳來吳晗的聲音。

林雪寒神志忽醒，向後退了兩步，松開了方多病的手。

兩人同時楞住了，看向還剩幾步便能走完的鳳凰街，“雪寒...”方多病還想上前。

林雪寒擡手攔住了他，她強壓住心中的不安，“方多病，這一生我們已走完，我沒有遺憾了，明天之後，你就離開京城，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義父！”轉眼吳晗已跑到二人面前，“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呢？我們剛才看的皮影戲，講的是白蛇的故事，可好看了，就是結局有點慘，白蛇被和尚抓回了鎮妖塔關了起來，書生在塔外念經頌佛為她守了一世，你說他不覺得很苦嗎？”

方多病看向林雪寒，眼神堅毅，“許卿一諾，生死不移，何以言苦？”

“林姐姐，我們回來了！”李一抱着笛飛絮也走了過來，他看到方多病望向林雪寒的眼神，他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我不會放棄的。”方多病看着林雪寒留下最後一句話，轉身牽起吳晗，“晗兒，我送你回宮！”

“我走啦！敏姨再見！”吳晗回頭揮揮手，“李一，花花，那明天見哦！”

“李一，你們明天要入宮嗎？”林雪寒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信息。

“哦，是啊，父親跟方多病說要帶我進宮看看，這麼盛大的宴會，肯定很有意思吧！”李一一臉期待。

林雪寒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大，明天師父就要回來了，真的不會出什麼事嗎？

李一用肩膀撞了下林雪寒，“林姐姐，你跟方多病...是不是那什麼啊？”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林雪寒歎了口氣，“李一，你不要多想，我跟方多病，什麼也沒有...”她望着方多病與吳晗消失的方向，久久再不發一言。

李一看着她的樣子，不知怎麼想起他們到鎮南王府的第一晚，師父對他說，“愛一個人，是遮住她的嘴，愛意也會從眼中流淌出來...”

林雪寒眼中的眷念與不舍，是對方多病的愛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