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辭沒有擡眼,她懶散的倚在貴妃榻上,淡青色的衣衫半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和領口處精緻的鎖骨。
她戴着面紗,有恃無恐。
來人手持重劍,一身甲胄,帶着面具,戾氣很重。
目光淡漠清冷的掃過她時,她有種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此刻,身着黃金重甲的男人就那麼居高臨下的盯了她半晌。
甯辭定了定心神,他微微俯身,毫不費力的便扼住了她的脖頸,然後出聲質問:“人呢?”
甯辭故作懵懂,一臉無辜的反問:“大人在說什麼?”
甯辭有輕微的窒息感,她沒想到這人居然對弱女子也不手下留情,真是魔鬼心腸。
她沒反抗,如果放在平時,她一劍就能挑斷對方手筋,但她想看看對方打算做什麼。
他突然笑了,冷哼一聲。
“哦?聽不懂?”
甯辭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她硬着頭皮繼續編:“您是在說樓主嗎?我不過一個身份低微的花魁,是不配知道樓主去向的。”
她如今身在夢前塵,花魁是最合理不容易被懷疑的身份。
夢前塵最大的東家,至今還是個謎。之前不是沒人打探,隻是那些試圖知曉樓主真正身份的人都被以各種方式滅了口,甯辭不信他想觸這黴頭。
謝谙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視線久久停留在她裸露出來細膩如白瓷般的肌膚上。
“花魁?”
他笑着松開了禁锢她的手,似是對她是花魁這件事感到好笑,但眸子卻暗了下去。
甯辭一獲得自由,立刻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起來。
謝谙在屋内繞了一圈後指尖在桌上的棋盤上輕輕敲了敲,“剛才有看見什麼人嗎?”
甯辭蓦然發覺四周溫度寒氣更重了,她下意識攏好了衣服,循聲看了那盤棋一眼,“大人若是查案可能來錯地方了?”
謝谙望着棋盤中未下完的棋局,“是嗎?那姑娘覺得去哪裡查案才是對的地方?”
甯辭走上前将一子落下:“是我多嘴了,大人勿怪。”
謝谙似乎是對這盤棋興趣極濃,“沒想到姑娘還有這種愛好,竟喜歡與自己對弈?”
“隻是閑來無事。”甯辭垂下眼睫,“大人突然造訪究竟發生了何事?”
謝謝谙唇角微微上揚,很快又自然地隐藏好情緒,他不答反問:“姑娘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
甯辭眉頭微蹙,何來眼熟?
她淺笑:“大人您說笑了,我的身份怎麼配見到大人,您一定是認錯了。”
謝谙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讓她疑心自己是否出了什麼差錯。
不料他在山水畫前停留了半晌,隻答了一句:“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這又是什麼意思?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甯辭苦思冥想之際,謝谙話鋒一轉:“我來這裡,姑娘當真不知所為何事嗎?”
甯辭略微抿了抿唇,她插科打诨,“您不會是來…”尋歡作樂的吧。
她突然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敢說出來,萬一對方和她說,沒錯,他就是想和她共度春宵,那她怎麼收場?
謝谙看向她,挑了挑眉,“怎麼,姑娘想不明白?”
“大人,我真的不知。”
“哦?”
謝谙逐步靠近甯辭,身上的冷冽氣息再一次侵襲她全身。
甯辭不自然的後退,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許多:“大人!”
謝谙挑眉,欺身而上,呼吸近在咫尺,慢慢的彼此糾纏到了一起。
“怕我?”
他的指尖微涼,輕輕挑開了她的紗衣,薄紗之下的香肩如珠玉一般光滑細膩,沒有半點傷痕。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指腹貼在她肩膀上停留了半晌。
甯辭面色愠怒,耳垂微微泛紅。
“冒犯了。”
謝谙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替她攏上衣服,轉身離開。
謝谙撤兵回府後甯辭才從内室出了夢前塵,回到行宮時夜已深,前有豺狼後有虎的局面讓她思緒萬千,很晚才入睡。
大婚當天,甯辭被塗上一堆胭脂水粉,本就白皙的皮膚更是美的明豔動人,金銀首飾戴上後看起來宛若谪仙降世。
林珂感慨道:“能娶到小姐那真是積攢了幾輩子的運氣。”
甯辭瞟了她一眼:運氣?也可能是黴運。
外邊前來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一個穿透力十足的聲音響起,“吉~時~到,迎~新~娘!
甯辭被攙扶着往外走,她覺得自己現在沒比瞎子好到哪裡去,蓋頭下的世界一片朦胧,萬物都被籠罩上了一層薄霧,隐隐約約看不真切,偏偏她的頭還重的要命。
城内紅色的錦毯鋪了一路,花瓣金箔盡數灑在上面,一眼望不到頭,迎親隊伍從街頭擺到了街尾。所有樹木都被系上了胭脂紅的綢帶。金色的喜字貼遍了大街小巷,人群湧動,絡繹不絕。
城頭上绛紅色的戰旗在随風舞動,每一面都繡着一個“謝”字,立在人群中心的應該就是那位接連攻下十座城池的戰神将軍。
他現在應該很得意吧。
甯辭對這個人十分好奇,但因為頭上蓋着蓋頭,隻能朦胧勾勒出謝谙的大緻身形。
高聳的城牆上,謝谙迎風而立,身披铠甲,手持重劍。一身紅衣獵獵,用金線繡的暗紋從衣角爬至腰際。
他發束金冠,面部輪廓硬朗分明,身材挺拔修長,隻安靜的立在那裡,就透漏出一股與生俱來的铮然傲骨。
城牆之下,數萬将士搖旗呐喊。
“恭迎将軍夫人!”
他身後,無數煙花相繼綻放,盛開消散,甯辭有一刹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