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苔想學的專業和美術有關,因此選修課也是選的視覺藝術,要單獨上寫生繪畫課,放學時間經常不太準。
但今天不一樣。
她想起沈凜現在和自己同校,就在出教室前給張叔發了個信息:【沈凜上車了嗎?】
張叔:【他說要去做兼職,放學不和我們一塊兒了。】
姜苔撇撇嘴,百無聊賴地收起了手機,拎起地上的畫架。
等她課程結束,出校門時,張叔已經在車上多等了近一個小時:“今天很辛苦啊,畫了這麼久。”
姜苔挺着背坐這麼久已經精疲力盡。一上車,就像隻貓似的側身躺着蜷起來,抱着靠枕:“嗯,一直控不好水,重新畫了好多次。”
“瞧你累的,張叔開快點,好回去吃晚飯。”
他笑着剛轉動車鑰匙,一通電話就打了過來。接完,突然又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姜苔。
姜苔正好瞥到這道奇怪的視線:“怎麼了?”
張叔磕巴了聲,轉移話題:“沒,沒怎麼,該走了。”
“我爸的電話吧?”姜苔看向他手裡的手機,下巴輕昂,“他說什麼了?”
“隻是問我們多久到家。”
“他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什麼時候回家了?不會又帶了女人進家裡吧。”
“……”
張叔在姜家也待了十幾年,斟酌再三:“其實姜總一個人這麼些年也難受,你也不能要他人還沒過半百,就孤單一輩子啊。”
“我知道您覺得我反應過大,但我也沒有不讓他談。我就兩個要求:1.别帶進家。那是我媽咪和他的婚房。2.不準領證和生孩子。”姜苔慢悠悠說完,又反問,“普通家庭的小孩都不願意要後媽,何況我呢?”
她這兩項要求雖然沒直接跟姜霆提過,但港城的外祖父母都有為姜苔謀算,旁敲側擊地提醒過這個女婿。
“有後媽就會有後爸,說不定還會有繼弟,我爸現在跟我保證說不會再要小孩。但再過幾年,他年紀大了,還會記住這份保證嗎?”
“您在我家也做了很多年了,應該清楚我爸的發家史,離不開我媽咪和外祖父那邊的幫助。”姜苔稚氣未脫,說不出漂亮體面話,表達也直白,“反正我可不允許其他人來瓜分我媽咪留給我的東西。”
張叔對她說出的這番話有些驚訝,畢竟沒怎麼見小孩對這些事上心。但轉念一想她都十七歲了,外祖又是赫赫有名的霍家,怎麼會不懂要圈緊自身利益。
他們國際部的孩子家境好,對私生子、父親續弦争家産這些不擺在明面上的腌漬事兒也司空見慣。
就算是家庭和睦的獨生子女,每天樂呵呵,但保不齊父親在外都生了好幾個小的,離婚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張叔是看着你長大的。你懂得要,懂得守,當然是好事。”
張叔歎口氣,又提醒道:“但也别總和你爸對着幹,畢竟你們是唯一的血親。他前幾年才查出來高血壓。”
姜苔轉頭看向外面,白皙小巧的側臉印在車窗玻璃上:“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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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一到家門口,張叔還沒把車往車庫裡開,姜苔已經喊着要下車。
她才背着書包下來,就碰上姜霆拿着車鑰匙走出别墅大門。彼此對上眼,姜霆有些吃驚:“這麼快就到家了?”
顯然,他神色慌亂。
姜苔不動聲色地捕捉:“嗯,你要上哪兒去?”
他擋着她回屋的路,好像屋子裡還有人似的:“我想着回公司一趟兒。”
姜苔也沒急着要進門,立定在那,不贊同道:“又要忙工作嗎?爹地,你是不是忘記容醫生的醫囑了?”
從霍槿瑜離世後,她這幾年難得對着他能心平氣和,更别說還是用這種小時候喊“爹地”的語氣。
看着女兒擔心自己,姜霆也有些動容:“沒忘。不會熬很晚,隻是想起一份合同忘了簽。”
“不要緊的話就明天再簽。”姜苔眼珠子一轉,拉住他手,“不如我們去打高爾夫吧,好久沒玩了。”
姜霆猝不及防地被她拉着走:“這個點去?苔苔,你剛放學還沒吃晚飯。”
“我現在不餓,玩會兒球說不定就餓了。”
别墅區的高爾夫球場在後花園方向,平時站在樓頂能看見這一片碧綠草坪和湖泊。周末聚餐時,小區裡常有人攜家帶口過來玩。
6點半到達場地時,沒其他人在。
草坪上的霓虹燈都亮了起來,他們坐着球場去往場地。已經有球童在那等着了,但又被姜苔打發走。
姜苔提出的規則是打“大流氓”,意思是球停在哪就從哪開始,不用回到起點揮杆,因此一整個草坪都成了比賽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