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餓了整整兩日,實在遭不住了,她便想到了初來蓬萊時偶然看見的那棵棗樹。她帶着芍藥海棠悄咪咪地溜到那園子裡。
她率先上了樹,捏着棗子便出手,芍藥負責撿她扔下來的棗。海棠肩上有傷便領了望風的職。三人分工,各司其職,很快芍藥便撿了滿滿一裙兜。
芍藥喊她下來,她沒聽見,繼續摘,邊吃邊摘,恨不得把這大樹上頭的棗全都收進芍藥的兜裡。
下頭的芍藥海棠急了,一個勁兒催促她。
“快下來,青鳥仙官來了怎麼辦?”芍藥急得兜裡面的棗子也掉了幾顆。
海棠直接拿棗扔她:“我聽說這山上還有一個叫大師兄的,很是嚴厲......”
“大師兄?”她放下手裡的活計,感覺很新鮮的樣子,忙伸出腦袋去瞅她倆,“大師兄是個什麼東西?”
底下姊妹倆互相搖頭。
“我下來有些困難,你們先回去把東西藏好,免得被發現了!”她抱着根樹枝說。
芍藥和海棠覺得可行,轉頭就走。
“站住!”
這聲音雖是低沉,卻猶雷鳴般威嚴有力,讓人後背發涼,不寒而栗。
芍藥海棠不約而同地回頭,見是一個身材比青鳥更高、面容更嚴肅的玄衣人時,她們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兜裡的棗子也散了一地。
芍藥海棠就是幹壞事被人當場捉住的感覺。
而當時的她卻毫不在意,像隻猴子一般挂在樹上默默打量着底下玄衣人的腦袋,再回看手裡的一顆嫩棗,心想還沒棗頭圓呢,随即便咬了一口。
隻是不巧,她手中的棗偏就掉了下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玄衣人前腳的方寸之地。
正當她預感不妙時,久不做聲的玄衣人一腳踏上那顆棗,隻聽得響起一聲“咔嚓”棗子連同棗核碎裂的聲音。
園子裡陷入一陣沉寂,她明顯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聲、兩聲,心裡一咯噔,他竟然擡頭了。
那張臉雖不飾喜怒,但她能感覺得到他的愠怒,這種怒不同于青鳥,是會躲藏的,就像躲貓貓那種,它若藏起來,你是找不到的。但若沒找到它,着急的隻會是你。
有幸,她瞥見了一眼,但轉瞬即逝。她慌了,連帶抱着樹枝的手也慌了,“啊”一聲落了下去。
如方才那顆棗一般,摔在了他的腳前。
仰視改了俯視,他就差一腳踏她身上了。
這時,芍藥海棠忙跑過來将她拖出一段距離,團着她悻悻地看向玄衣人。青鳥晚來一步,揣着手漫步至玄衣人後方,正兒八經地說了句:“她們都是你的師妹,教養之責我就交給你了!”
玄衣人不愛說話,從頭到尾也隻說了“站住”兩個字,青鳥的話他也沒有接,隻往前走了去,腳下生風。
思緒回來,虞堇堇想自己極有可能就是那時候得罪了師兄,以緻于往後他老是揪着自己不放。若當年給他留了個第一好印象,自己後面哪會遭那麼多的罪!
青鳥似看出她的心思,不由笑道:“你也是個口無遮攔的,什麼話都往外說。芍藥海棠都沒說,偏你說了出來,縱使她倆也有錯,那你便是錯上加錯,他當然要對你另眼相待了!”
“還不是怪你,你去餓上三天三夜試試?”
“那時候的你,誰受得住?”青鳥給自己滿了杯酒,“對你們,他可下了不少功夫啊!芍藥,知書識禮......”說到芍藥,他頓了頓,又抿了口酒,“三光神水的事我去查了,是天尊宮裡負責灑掃的小仙侍不小心将瓶子給打到了,灑了些在仙草上,後來那草被我給撿到了......像是冥冥之中被安排好了一般,仙草被芍藥帶去了天蟬山,生出了一個讓她為之丢了性命的地靈......”
青鳥認為酒易亂性,素來不喜喝酒。但就虞堇堇見到過的,前後攏共就有兩次,一次是師父閉關之前,一次便是現在。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芍藥說她沒有遺憾,她是不會怪你的!”
她将杯子碰碰他手上的酒壺,“再來點!”
青鳥生疏地給她滿上一杯,長歎一口氣。
虞堇堇一口下肚,眼睛空茫地望着天空。許久,她說:“青鳥,不知為何,最近我想起了許多舊事。”
“嗯?”
“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得如實告訴我!”
青鳥目光一滞,忽覺臉上被冷風吹得生疼:“何事?”
虞堇堇轉身,直視他的眼睛:“我的師父......真的在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