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問時。
喬治先是一臉困惑看了眼自己的手機,确認信号無比正常,然後才拿起他們倆的,似乎也相當不理解:“雖然我家是比較偏,基站離得遠,但你們的通訊運營商和上一位背包客是同一家,為什麼她有信号,你們兩個沒有?”
在于喀科維達。
喬治他們這些鎮上人,用的都是他們當地的一家小運營商,基站建設比較完善,信号也就不受影響。
李銀:“上一位背包客說的是那個瑞典的女背包客嗎?”
喬治并不意外他們知道,點頭道:“沒錯,你們應該在快餐店聽人提起過她。那位女士在我們國内巡回旅遊有一段時間了,辦了和你們一樣的電話卡,在我家雖然信号也比較差,但至少正常能有一兩格,不知道你們的手機怎麼回事……”
薛凡點開始頭疼:“在快餐店的時候都還有兩格。”
顯而易見,人類對現代社會最低的容忍底線也隻是斷網。
如果事先知道這邊沒信号,他會直接向他們雜志社申請衛星電話,也就是遞個申請的事,一點不困難複雜,可他們現在什麼準備都沒有。
三人圍着手機研究了一會兒,研究不出所以然。
李銀難得在心裡罵了髒話。
如果真就這樣一直沒信号。
那也就是說,打他們今天從快餐店出發前往喬治家裡,他們就和外面徹底斷了聯系,成了真正的與世隔絕。
隻剩下“喬治”這一個對外途徑。
客廳的氛圍很沉默,喬治看起來也完全沒料到會這樣。
他說他接待了那麼多背包客,徹底沒有信号的情況還是頭一次,很是自責沉重,思考好半晌才提出解決方案。
“接下來我會盡可能推掉事情,如果你們需要出門去任何地方,我都會和你們待在一起。這邊鄰居之間沒有鎮口密集,人生地不熟,沒有通訊設備出門很危險。”
“這段時間我也不會鎖卧室門。我主卧裡還有一個座機,等會兒我把我的手機号抄一張小紙條貼在邊上,這樣如果我臨時有事必須出門,你們留在家裡也能聯系到我。”
事情已經發生了,解決方案也給了。
好像也就隻能接受了。
畢竟總不能真放着僅剩一步之遙的無人區什麼也不幹直接回去。
…
晚上喬治給他們在院子裡準備了戶外燒烤。
夜色中,跳着炭火星的烤架上依次擺着切片的牛腩、排骨,還有培根、香腸等各色食物。
你可以說這邊鎮上物資匮乏,但肉蛋奶這方面有各家農場供應,那絕對隻多不少,一點不差。
至于那頭狼。
大概是怕兩人見到他害怕,喬治在兩人下午交換洗澡的空隙,便自己到院子裡給他放了,現在那個近乎等人高的鐵籠空空如也,已然被搬到角落。
隻是本就寡言少語的李銀似是更加冷淡。
美食也沒能暖化他分毫,吃飯間很少參與閑聊,喝酒就更不會奉陪了,就連薛凡點和喬治計劃明天去無人區他也全程沒發表過意見。
餐後,喬治大概對他依舊不太死心。
明知道鎮上傳開的消息裡兩人不抽煙,也還是過來給李銀遞煙,企圖拉近距離。
李銀這次直接演都懶得演了,前腳剛拒完,後腳當着喬治的面便從自己口袋掏出煙盒,敲出一根點上。
等于直接告訴喬治他不是不抽,隻是單純不抽你遞的,讓他别白費勁做沒必要的事。
再三如此直白被駁面子。
喬治終于變成洩了氣的皮球,喪氣極了,很是無助望薛凡點:“我應該早點提醒你們關于手機信号的事是不是?李還是生我氣了。”
薛凡點心說那是必然。
面上卻也隻是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看李銀煙盒上的中文字,說:“雖然你們都是我朋友,但我也沒覺得你們兩個必須相處得來。我們隻是抽不慣你們的煙,還是更喜歡家鄉的。”
但他們兩個都出國多少年了,國内也沒個親戚朋友,哪來的家鄉煙?也就是糊弄糊弄人,同一個殼子輪換用罷了,裡面放的還是外國煙。
畢竟這年頭,就是把青少年全部算到一起,也扒拉不出幾個不沾黃|賭|毒的全乎人。
誰知道外人遞來的煙裡有沒有加東西。
薛凡點見好友捏着煙略略走開幾步。
這點默契他還是有的,立刻便知道這是到自己該上場了,于是也跟過去從煙盒裡分了一根。
院子裡夜色濃重,看不清人,但能看見兩點燃燒的猩紅晃在一起。
李銀食指點點,敲下煙灰,黑不隆冬的眸子睨了好友一眼:“知道我想說什麼吧?”
比他高出小半個腦袋的人乖得不行,飛快倒豆子:“知道的知道的。等我們明天去無人區看一眼,能不能等到魚都不管了,反正拍夠素材就撤,能早點走就盡量早點,不拖滿一周了。”
李銀點頭,隻是簡單“嗯”了聲。
薛凡點卻已經感動得無以為報,好半晌才特别嚴肅憋出一句:“爸爸,我愛你!”
這也就是李銀真拿他當兄弟,不然絕不可能忍受手機沒信号還繼續留下來。
而這兒沒人懂中文,兩人音量也就都沒壓着。
于是朦胧的月色下。
面容姣好的年輕人忽然對好友笑了下,回應混着夜風清晰可聞,就一個字:“滾。”
…
吃完收攤。
喬治邀請他們出門散步,說離他家不遠的地方能看見很美的星空。
薛凡點問都沒問李銀意見,直接幫他拒了,表示自己一個人跟他去就好,李銀可以改天。
幾分鐘後。
李銀聽說兩人打算出門,果然眼皮都沒擡,隻是點了點頭重新回到屋子。
薛凡點知道,好友在有條件的時候,其實有輕微潔癖。
雖然下午剛洗過澡,但這會兒吃完燒烤,身上全是味,李銀絕對是不樂意帶着味出門的,八成他們一走立馬就得重新洗一個。
而事情也不出薛凡點所料,李銀的确是去洗了。
就是洗到最後擦幹身子準備穿衣服時,李銀隻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瞬間僵在逼仄的衛生間裡。
——竟是突然停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