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璨被酸液喪屍噴中了後背，從右肩延伸到側腰的皮膚都被酸液灼傷，泛着不正常的紅，像一尊象牙塑像外殼剝落，露出内部的血肉。

在幹掉喪屍後，沈璨立即用大量清水沖洗傷口，可火燒一般的灼痛仍舊讓他不好受。

“有什麼發現嗎？”看到是斐倪克斯，沈璨松開了手裡的刀。

斐倪克斯看向那片白，又轉開頭不敢去看，想說話卻感覺喉頭仿佛堵着東西，最後隻是搖頭。

酸液把沈璨的衣服徹底毀了。沈璨不信邪：“我就不信這麼大一棟房子還找不出第二套衣服穿。”

他跳下島台，把一隻黑色的蝴蝶領結抛到斐倪克斯懷裡，擦肩而過時打趣道：“給你找，穿上吧。”

片刻後，沈璨感受到來自遊戲深深的惡意。

比他出租屋還大的衣帽間裡空蕩蕩，沒有一件衣服，除了沈璨眼前這條淺紫色絲綢長裙。

[穿吧。]

[認命吧。]

[做主播犧牲真大，是我打死也不穿。]

[這男的女的啊？][流汗黃豆表情]

[劇本吧，絕對調倍率了。大老爺們一直搞這種噱頭惡不惡心？看到現在實在忍不下去了。]

[點進來怎麼是男的？？？白高興一場，晦氣！]

[不愛看就滾啊？求你看了？]

[我就問問，又沒說什麼，語氣這麼沖？主播是你爹是你媽，這麼護着？孝！][捂臉黃豆表情]

[你看又急，說不得說不得，捅到舔狗窩了。]

平心而論，這是一條十分好看的長裙。

沈璨感受着手中的緞料，斜裁工藝，用料舍得，絲綢柔順，光澤流動，放在現實中是沈璨買不起的裙子。

虛拟屏上的彈幕你來我往，楞個神的功夫就已經吵得烏煙瘴氣。

近來直播間人數穩定在2000+，三不五時還能蹭上個推薦位，觀衆一多，彈幕說什麼話就不是沈璨能控制得住的了。

沈璨想了想，決定關掉直播。倒不是被罵了心态崩潰，他内心其實沒有太大的波動，比這還難聽的話沈璨也沒少聽。

這條裙子太好看，沈璨想要小小的放縱一下。

“我找到一罐凡士林，它……”斐倪克斯走進來，隻一擡眼，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跳瞬間又亂了。

輕盈的絲綢極為貼合，勾勒出少年獨有的單薄腰身，像一對打反的括号。他的小腹幾乎沒有脂肪，布料吸上去顯出兩條線條。

看到突然進來的斐倪克斯，沈璨沒有緊張，反倒是若無其事地盯着全身鏡上斐倪克斯的倒影，問他：“好看嗎？”

斐倪克斯視線飄忽，他先是注意到那細細的吊帶在沈璨肩頭微微壓出的印子，又看到空蕩蕩的前胸布料垂下的縫隙裡透出粉色的影子，曳地的裙擺每動一下便在他眼睛裡刷出一道紫色的痕迹。

“我問你呢，裙子好看嗎？”不知何時，沈璨已經來到了斐倪克斯面前，仰下巴審問他。

太近了，斐倪克斯被吓得後退半步，手裡的凡士林瓶子都快被捏得爆開。太近了，近到他能聞見沈璨身上混合着黃油、砂糖和果醬的香甜氣息。

“咦，不說算了。”沈璨伸出食指，隔着面巾輕輕點在斐倪克斯的眼皮上，左邊一下，右邊一下。他背過身一手撩起稍長的頭發，露出白玉般的耳朵和脖子：“我塗不到，你幫幫我。”

關于斐倪克斯，沈璨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他又不是真人，他隻是一串數據代碼，一個随機生成的NPC，在他面前沈璨可以将自己整個敞開，哪怕是最見不得光的秘密。

右肩上的鑽石肩帶滑落下來，流淌的光斑在凸出肩胛骨上滴溜溜打轉。露背的吊帶裙直到靠近後腰的地方才勉強收住，不得不說還挺方便上藥。

凡士林性質穩定，塗在受損的皮膚上形成一層保護膜，保持皮膚濕潤的同時隔絕外界的污染。

斐倪克斯食指中指并攏，挖出一大塊凡士林，在沈璨被灼傷的皮膚上抹開，人體的溫度把固體的凡士林融成一灘濕滑粘膩的液體，順着脊柱溝一路淌到看不見的地方去。

被酸液噴傷的皮膚發燙，斐倪克斯感到自己的眼皮也一陣陣地發燙，發癢，惱得他快流出淚來。

指腹下溫暖且富有彈性的皮膚無一不是在告訴斐倪克斯，他們這座死城裡唯二的活人。這一刻，斐倪克斯覺得自己要是一輩子也找不回記憶也不是什麼大事。

*

暴雨沒有停下的趨勢，密集的雨點織成厚厚的雨幕，連路都看不清。沈璨與斐倪克斯商議後決定留在别墅内等雨停了再走。

别墅内有兩張床，一張在二樓的卧室，很不巧，床上死了一隻喪屍，黑黃的屍水浸到床墊裡去；第二張床在開放的休息室，不安全。

上述是沈璨兩人隻能擠在書房沙發上的原因。

書房隻有一扇門，黑色實木門的把手上橫穿過一根撥火棍，至少不用擔心休息期間被喪屍偷襲。

壁爐裡點着火，斐倪克斯丢了兩本沈璨不要的書進去做燃料，烘幹自己的衣服。

沈璨不想把藥抹得到處都是，隻能斜靠着坐在沙發上。

壁爐裡的火苗不安分地跳動着，搖晃的火光看久了喚起了困意。剛開始沈璨還能長篇大論與斐倪克斯講着他對極繁主義裝修以及面料工藝的見解，慢慢那聲音降了下去，變成聽不懂的呢喃和哼唧。

斐倪克斯手臂一僵，沈璨靠着他睡着了。

低飽和度的紫色十分挑人，它把黑顯得更黑，白顯得更白，沈璨顯然是後一種。他的一條腿垂着，一邊蜷在沙發上，瑩潤的白下透出一點青，像一件精雕細琢的瓷器。

塗藥的兩根手指沾上凡士林沒洗幹淨，潤潤滑滑的與其他幾根手指不同，仿佛指腹下還貼着沈璨的脊背似的。

夜晚溫度降低，斐倪克斯更能感受到貼在自己手臂上那一團輕的軟的熱的。

他想抽開手，讓出沙發的位置給沈璨躺下，可他一動，遵循本能貼近熱源的沈璨反而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緊。

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