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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沈璨烤了披薩,雖然沒有找到黑松露,放些白牛肝菌也不錯。
用乳清代替水揉進面粉裡,發酵至兩倍大,不用排氣,撒上幹面粉從内向外推成中間薄邊緣稍厚的圓餅。
沈璨用黃油、奶油、大蒜和少許面粉炒了一個白醬,均勻塗在餅皮上。自己做的芝士球切片,随意擺上,再撒上切片牛肝菌,送進烤箱,烤到餅皮邊緣泛出誘人的褐色焦斑。
剛出爐的披薩香氣撲鼻,餅底輕薄,焦香酥脆,偶爾能嚼到一塊被菌菇浸出的汁水泡軟的餅皮,柔韌彈牙,又是另一種體驗。餅邊氣孔大而均勻,外皮焦酥,内部濕潤柔軟,與那些實心餅邊的口感截然不同。
芝士完全化開,融成幾灘小巧可愛的白色的圓,把食材完美黏合在一起,濃郁的奶香下包裹着菌菇的鹹鮮。
兩人吃的同時,沒忘商量如何處理那隻梅花鹿。
鹿肉含鐵量高,在回來之前已經放血處理過,此時那頭鹿正和沈璨的兔子一起待在三樓的露台上。
斐倪克斯聲音低沉,說起話來總是一種娓娓道來的感覺:“鹿皮可以做膠水,鹿筋制作弓弦。我們有一些合适紫杉和白蠟木,都是合适制弓的材料。沒有适合的模具,打磨弓胚需要不少的時間。”
“所以你獵鹿是為了做弓,然後用鹿筋做的弓去獵更多的鹿,”沈璨咽下最後一口披薩,“原湯化原食啊。”
斐倪克斯沒有否認:“筋腱要趁新鮮的時候取,這幾天我會待在樓上。場面會很難看,你最好不要上來。”
沈璨燒開一壺熱水,用他(支使斐倪克斯)從别墅區千裡迢迢背回來的紫繡球茶具泡了一壺紅茶。
冒着白汽的茶湯化開一茶匙紅豔豔的樹莓果醬,酸甜解渴。
喝空茶杯,稍事休息,兩人各自忙了起來。
斐倪克斯抱着一疊防水布去了樓上。
沈璨要把新鮮的莓果熬成果醬,這種果醬加上茶葉制得的茶飲有加快體力回複的效果。
熬好的果醬分裝小瓶,沈璨把它們放在了醫療道具的架子上。
雖然斐倪克斯提醒過他,沈璨一想到斐倪克斯嫌自己的弓是玩具,不由得撇了撇嘴,他倒想知道NPC做的弓與自己的有什麼區别。
露台的空地上生着火,沸騰的大鍋裡不知道熬着什麼,味道并不美妙。
地上鋪開一張黃色防水布,剝了皮梅花鹿光溜溜躺在上面,掏空的内髒整齊收納在一旁的籃子裡。
鹿和羊都是偶蹄目下的草食動物,沈璨覺得鹿雜和羊雜的味道應該差不多。
斐倪克斯背對着沈璨,跪在鹿前,用一把六寸長的廚刀從剔下筋腱。
鹿身上最長的一根筋腱在背上,其次是四肢。
新鮮的筋腱顔色發白,帶着貝殼一樣的珠光色。
剔下來的筋腱刮幹淨,晾幹後用錘子反複捶打成絲,複水泡軟編織成弓弦,幹燥後結實又耐用,是最适合作弓弦的材料之一。
“其實人的頭發也可以。”斐倪克斯盯着幫忙刮筋腱的沈璨,壞心眼地吓唬他。
從他的高度剛好能看見沈璨複發旋,柔軟的發絲垂着,遮住一半脖頸。
沈璨無語地望向他,鐵腥味、皮革臭、動物自帶的野生臭味混合在一起,心想我忍着這麼難受的味道幫你處理筋腱,你卻打我頭發的主意?
斐倪克斯揉了揉鼻子:“除了做弓弦,筋絲鋪開黏在弓背上能夠增強弓身的強度,使其不易折斷。大部分動物的皮都可以熬膠水。”
魚鳔、豬皮、牛皮,當然鹿皮也可以。
斐倪克斯忘記自己為什麼對制弓的步驟如此熟悉,失憶前的身份選項又增加了,他還可能是獵戶或者野外生存專家。
熬膠水的步驟和做皮凍差不多。
鹿皮去毛燙熟,洗掉殘留的油脂,切碎,大火熬煮三小時以上,過濾出膠原蛋白液,凝固後切塊晾幹,用時隔水化開,随需随取。
獸皮膠無論是使用壽命還黏合程度都是工業膠無法比拟的。
劈、鋸、削、刨,沈璨看着那根長長的木頭在斐倪克斯手中逐漸顯現出弓身的形狀。
燒水、添柴,将弓胚放在蒸汽上熏軟,彎曲成一個大大的C形。
“好了嗎?”沈璨揉着眼睛,他已經連續打好幾個哈欠了。
“還早,”斐倪克斯搖頭,“木頭是不會彎曲的。等弓冷卻下來還要上馴弓架,上弦把它一寸一寸拉開,讓木頭适應彎折,不至于在第一次拉弓時炸弓。”
沈璨覺得斐倪克斯意有所指:“聽上去需要很多的耐心。”
“光有耐心是不夠的,”斐倪克斯說,“有時候即使你付出了努力,弓也會在最後一刻折斷。”
沈璨問:“那豈不是白費功夫?”
倪克斯說:“幸好我們有足夠多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