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齊齊行了禮,院中沉寂片刻,容向昭先開了口:“你們為何來容氏借藥?”
明允上前一步笑道:“我是藥王山山主的關門弟子雲明,我這位朋友身體先天有損,加之消耗太過,于壽數有礙,我本身研究疑難雜症,也看不得朋友因此困擾,就想上門借藥試試。”
他直覺不能讓容識太過顯眼,鬼知道容識打仗的時候有沒有無意中得罪過什麼人,還是不要讓他引起容氏的注意,免得他們去深究他的身份為好。
容識看起來不像是能得罪很多人的樣子,但如果他是明彧,修真界對明彧的記憶還停留在他是個叛徒上,如果不是,跟他們認識這麼久也沒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應該是有更深層的不能說的原因。
無論他是不是明彧,都不能說,更不能讓人查他的身份,所以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灼夜不是個會說話的人,遇上這等重要的事,隻能幹站着看明允和容識怎麼說。
容識心裡似乎有一堆螞蟻在爬,有點亂,他很少有過這樣完全沒有把握的時刻。
二小姐……到底認出了他幾個身份?
若是隻有一層那還好說,若是全認出來了……
感覺現在他應該好好計劃一下,待會兒該怎麼逃跑。
話說完後,容向昭遲遲沒有表态,容識也不說話,灼夜更是指望不上。
明允喉嚨發幹,下山後他遇到過很多人,怎麼說也是見多識廣了,他這張嘴說服别人還未嘗一敗,當然除了勸說容識的時候。
可他現下完全拿不準二小姐到底是什麼想法,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好尴尬。
他要說什麼?
明允咽了下口水,硬着頭皮道:“二小姐……”
“好。”容向昭終于說話了。
“啊?”明允愣了一下,什麼?她說什麼?
她說“好”……這就答應了?
怎麼比列星宗的柏宗主還爽快?
世家大族的掌權者和大宗門宗主,都這麼好說話的麼?
容向昭爽朗一笑,“我跟你師尊,以前可是并肩殺過敵的戰友,她的弟子,我總要給面子的。再說了,你明知道借藥很難卻還是來了,迎難而上,醫者仁心,心系朋友、有情有義,我啊,就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像我家那幾個,不是太呆就是……”
她看了一眼容識,發現對方低着頭,神色如常,卻不知道他心底在盤算什麼,搖頭一笑:“太滑頭,看了都叫人發愁啊。”
明允臉色一紅,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
二小姐答應借藥,真就這麼簡單?不過她先提了師尊,看來是她們之前有交情。師尊提這位二小姐的次數不多,但總歸是提過幾次的。
還是師尊的名頭好用,畢竟不是每個世家,都有蕭随那種瘋子,連藥王山都不放在眼裡。
他喜上眉梢,壓不住興奮道:“多謝二小姐!”
容識和灼夜也跟着道謝。
容向昭擺了擺手,一點也看不出是在客套,讓人感覺很真誠,“你們可以進來坐坐,我這就去庫房取來。”
話罷,她便大步流星地潇灑離去了。
待她離開了院子,灼夜和明允面面相觑,忍不住問:“借藥這麼簡單?二小姐答應得這麼快,會不會……”
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比如說給他們的藥不是苦海舟之類的……
跟容識經曆了這麼多,他遇上什麼不合理的事,也開始思考其中的深意。
容識緊繃的那根弦松了些,又咳嗽了幾聲。
灼夜見狀,拉着他的手到屋内坐下,“我怎麼覺得你咳嗽得更多了?”
明允回想片刻,“是有點,可我每天都把脈,沒看出什麼不妥,可能就是太虛了。”
容識輕輕搖頭,揉了揉眉心,“我沒事。”
二小姐到底為什麼答應借藥?
複活以後他搞不懂的事好像越來越多了,他不懂蕭随的偏執、鏡真的瘋魔,也不知道容向昭想做什麼。
“是不是又在想事情?”灼夜歪頭看着容識,“你是不是也不明白,二小姐怎麼答應得這麼快?”
“嗯。”容識望着院内的景緻,悶悶道:“有點困。”
他一直咳嗽,應該是因為心緒起伏、想的事太多,加上明允說的身體太虛。
明允說沒看出什麼不妥,隻是他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但他還是會一日一日地衰敗下去。
現在稍微想一些事就覺得累,像是上戰場跟人打了三百個回合一般,困得隻想就地躺下睡覺。
什麼都猜不透,連自己的身體也沒辦法控制,微妙的失控感讓他略微煩躁,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過了晌午,日光透過屋門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催得容識越發昏沉。
灼夜見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搬了椅子坐在他身側,小聲道:“那你靠在我身上睡吧,等二小姐回來了,我馬上叫你。”
說着他湊近了一些,容識困得腦子一片空白,顧不上想自己的身體和别的事情,徑直靠了上去。
修士一般很少做夢,就算做夢,也不會夢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夢裡大概都會有天道或是機緣的指引。
但容識睡得不深時經常做夢,夢到一些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