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夜轉身,看到蕭随出現在院子的另一側,吐出的血中似乎都帶着内髒的碎片,血腥得有些瘆人。
他赢了。
赢得這麼輕易,以往像是永遠也打不倒的壞人,現在終于在他面前倒下了。
容識看見蕭随臉色青灰,雙目緊閉,已有将死之相。
……一切都結束了麼?
鳳凰神獸當真是……舉世無雙。
他一直緊繃的心弦徹底放松。
灼夜沒有再看蕭随,化成人形跑進屋内,接住了将要倒在地上的人,“容識……我來救你了。”
明明被抓走的、受傷的全是容識,他卻覺得渾身都疼,很想哭。
灼夜的懷抱是滾燙的,驅散了一些身上的疼痛。少年雙眼含淚,卻倔強地笑,他在慶幸他的勝利。
容識笑了,“我知道……你會來。”
他擡起手,想環抱住讓人心安的少年身軀,卻生生停下了動作。
這下意識的舉動,是不是越界了?
他是不是不應該這麼做?
也許是灼夜的胸膛太過溫暖,而身上的痛苦讓人混亂,他沒有辦法再思考,大腦陷入荒蕪的空白。
好像過了很久,但隻有一瞬,冰涼的手掌被熾熱的掌心貼合。
容識輕輕一顫,手不由自主地往回縮,卻更加握緊了那隻寬大有力的手,他擡頭去看。
灼夜的眼睛濕漉漉的,淚水洗過的雙眸明澈見底,少年的聲音帶着哽咽:“容識。”
心跳聲越發震耳欲聾。
他們在一片廢墟中相擁。
容識有些認命地閉上了眼,任由意識重歸于黑暗。
“哈哈……哈哈哈……”
寂靜中,扭曲的笑聲格外明顯,蕭随癱坐在地,早沒了之前的胸有成竹,鮮血塗滿了那張豔麗的臉,極為可怖。
灼夜不耐煩地擡頭盯着他,滿身污血的狼狽讓蕭随的笑更添了幾分恐怖。
蕭随望着兩人交握的手,心裡卻泛起無與倫比的暢快,“原來你對他也是這種心思啊……你拼死拼活地救他,到頭來這世上愛而不得的人又多了一個,哈哈哈,太可笑了……”
灼夜微微睜大了眼,什麼叫“也是”“愛而不得”?
蕭随是什麼意思?
灼夜自認對人類的語言已經非常熟練,但解讀出來的一切還是讓他心髒猛然一跳。
……我也愛容識?
他是很喜歡容識的,不然怎麼可能冒險來救他,但愛?這就是愛麼?
蕭随笑着笑着又吐了幾口血,“他平等地不會愛上這世上的每一個人,所以愛他的人最終都會跟我一樣變成求而不得的瘋子,這怎麼不算是一視同仁呢?”
灼夜不是很懂愛,但覺得蕭随說的全是歪理,“你愛的人不愛你,你就會變成瘋子,難道不是你的問題更大一些麼?”
蕭随似乎完全聽不進任何話,他仰躺在地,一副等死的模樣,“他心裡面隻有那些早就死掉的人,尤其是明彧……你怎麼争得過一個死人?就算這次我輸了又如何,我會看着你變得跟我一樣……沒有人會赢,根本沒有人能赢,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算輸!哈哈哈……”
灼夜取出幹淨的手帕,一點點擦掉容識額頭細密的汗珠。
“是你把愛當成博戲,才有所謂的輸赢。”他堅定道:“我做什麼,都是我樂意,不求回報,自然就沒有輸赢。”
“哈哈……”蕭随的目光逐漸渙散,“我,拭目以待。”
“話說得真有水平。”葉輕鼓着掌從院門走進來,環視四周,大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整個山莊被燒得幾乎沒什麼好地兒。
蕭随花費重金打造的家,就這樣毀于一旦。
望着地上蕭随的慘狀,葉輕一臉淡然,他是化神期,就算傷成這樣也死不了,現下隻是昏迷了,“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他揮了揮手,跟在身後的仙盟修士一擁而上,用縛仙繩把蕭随控制住。
葉輕看了眼屋内的容識,移開了目光,“忙已經幫完,告辭。”
浩浩蕩蕩的人群離開了,山莊内滿是火燒過後的焦糊味,留下的仙盟修士将山莊内還活着的守衛圍了起來,等待仙盟最終的審判。
一隻手從廢墟中探出來,明允灰頭土臉地扒開了眼前的磚石,抹了一把臉。
他看見灼夜和容識,剛要叫他們,就眼尖地發現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
方才蕭随發瘋的那些話,他也聽了一些,本來是當笑話看的,現在看來自己好像才是那個笑話。
這倆人不太對勁啊。
他是不是不應該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