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黑金城一役，般星對陌生人的熱情充滿警惕，下意識就想拒絕，但老人的目光飽含歉意，甚至帶有一點笨拙的讨好——他希望她能接受。

般星最終讓開了門：“不妨事，請進吧。”

老人高興地笑起來，動作利索地将銅鍋架好，道：“其他地方的羊肉鍋子都是水煮沸了下肉，或是用茱萸、花椒、牛油、高湯熬成湯底子，但我們覺得那樣味道太雜，失了羊肉的本味，于是就用這冰塊鎖鮮、慢煮，煮出來的肉片鮮嫩極了，入口即化，再蘸一點芝麻醬、蘑菇醬，那滋味，絕了！”

般星好笑，老人都快把自己說饞了。

帕珠一邊心不在焉地擺着菜盤、油碟，一邊偷瞄妹己，小聲道：“阿爺，你看，這就是我說的那個仙女姐姐。”

這句話換來老人一個暴栗，“閉嘴，管好你的眼睛。”

祖孫倆很快收拾好，向般星告辭後退了出去，期間，老人一眼都沒有亂看。

般星不由感慨道：“這位紮木離老人太客氣了，還特意帶孫子來道歉，說到底，這隻是一件小事。”

妹己在桌邊坐下，迫不及待地用箸尖點了點油碟，含在嘴裡，含混道：“在你看來是小事，在他看來卻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瞧他那謹慎小心的樣子，估計以前接待過不少難搞的‘貴客’。”

般星：“唉，人間不易。”

妹己：“順便問一句，你吃肉嗎？”

般星：“...你真的很想讓我犯戒啊。”

般星：“不吃。”

妹己：“哼，不吃拉倒，啃你的菜葉子去吧。”

......

帳篷外幾步遠的燒烤架邊，帕珠看着阿爺手中不斷翻烤的羊肉串，不太服氣地道：“阿爺，至于這麼小心嗎？不過就是兩個姑娘家，而且，我感覺她們沒惡意。”

紮木離老人歎息一聲，教訓道：“你這點歲數，能分清什麼好意惡意？那兩個姑娘，容貌、裝束都不似尋常人，而且你注意她們來時方向了沒？是大蒼漠！妖魔遍地的大蒼漠，兩個姑娘家家能從那裡毫發無損地出來，能是什麼尋常人物？！”

帕珠還要掙紮：“但她們笑起來很好看。”

“呵，笑得好看。說不定就是畫皮、骨魔一類，等到時候皮一撕，把你嚼吧嚼吧咽下肚，你就曉得什麼是真好看了。”

“阿爺你說得真真的，像你見過似的。”

紮木離老人揉了揉小孫子的腦袋，道：“阿爺見過的，經過的，隻希望你一輩子碰不上！”

六歲的帕珠聽不懂，注意力早被一隻路過的黃狗吸引。

“阿爺，我去找大黃玩兒！”

“去吧去吧，小狗崽子。”

但紮木離老人沒想到的是，小孫子也會耍滑頭。

帳篷内，妹己一個人幹掉一大盆手切羊肉，嬌嬌弱弱地歎了口氣。

般星：“哈，吃撐了吧？”

妹己舔了舔嘴唇，尤在回味：”蘑菇醬和羊肉簡直是絕配...你怎麼不看着我點？“

本地特産蘑菇醬，用的是雨後剛長出來的大白蘑菇，肥厚敦實，有一種奶香味，做成醬後鮮甜無比，口感很像牛肉。

般星：“吃飽了想起賴人了。過來吧祖宗，給你揉肚子。”

妹己乖乖挪了過去，在地獄也是這樣的，吃撐了就躺在般星腿上享受揉肚服務，嗯，睡前也給揉。

妹己：“走時再買幾罐蘑菇醬。”

般星：“好。”

妹己不動聲色地道：“這兒的羊肉也好美味，一點都不膻。”

般星：“打住，姐姐，我不想弄髒袖裡乾坤包。”

妹己：“那就帶些小食，路上當零嘴。”

般星：“好吧...姐姐你記得我們在越獄嗎？”

妹己：“哦，忘了。”

“......”

妹己：“你能把外面的小孩攆走嗎，我讨厭小孩。”

般星拍了拍她的肩頭：“算了，讓我看看他們有什麼事？”

打開帳篷，熟悉的小孩，熟悉的人數。

般星看着幾個鐵頭娃，十分頭痛：“你們是要把這兒當家了還是怎麼的？”

以帕珠為首的小孩們‘嘿嘿’傻笑，同時抽出背着的手，頓時一大堆鮮花迎了上來，“姐姐，送你花花！”

般星：“哦，哦！謝謝，謝謝。”

帕珠躍躍欲試：“那個姐姐呢？”

合着她是個順帶的。

般星忍不住氣樂，糊了一把他的小腦袋，毛絨絨的，手感不錯：“小孩，你很有種，要是成年了還敢這麼幹，一定會被混合雙打的。”

她回過頭，道：“妹己，他們要見你。”

得到肯定的回複後，般星道：“行吧，進來吧。”

小孩們一陣歡呼，小雞仔似地鑽進帳篷。

般星将花遞給妹己：“呐，人家孩子送你的。”

妹己抱着一大束姹紫嫣紅的鮮花，看了看幾個小蘿蔔頭，有點傻。

她少見地有些扭捏，“和小孩怎麼說話？要哄的嗎？”

般星：“好好的怎麼把嗓子捏起來了，正常點，放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