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星似乎是盤坐久了,垂下一條腿,足尖一晃一晃,白色的綢褲被洞穴的灰塵弄得髒兮兮的,不像莊嚴的佛修,反而像個煩惱的小少女。
她道:“你是邪祟,用人的道義準則來限制你,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你也打心裡不接受。我是佛修,是我被從小規訓,是我内心裡接受它、依照它,我應該用它約束我自己,而不是仗着你我的交情,用它反過來束縛你,以此滿足我的道德感。”
“正是因為想明白這一點,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姐姐,我希望你一直開心,不要哭。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般星很認真地看着妹己,一字一句地道。
妹己抹了一把眼淚,偏過臉,鼻尖紅紅的,道:“你說得好聽。若是我在你面前殺人呢?”
般星:“我相信姐姐你自有理由。”
妹己擡杠道:“沒有理由,想殺就殺了,殺的還是個大善人。你們佛修最喜歡的那種。”
般星:“這樣的話,姐姐你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或是天華城、或是地獄、亦或是人間的宗門出手。我不會阻止。”
妹己剛要冷笑,就見般星慢慢地道:“但無論你受何種懲罰,我都會陪你一起扛。”
...哪怕你被隕滅,我也陪着你。
這句話,般星沒說。她覺得作為好朋友,這話太矯情了,怕妹己笑話她,于是暗暗藏在了心裡。
妹己一時說不出話來,氣得轉過了身子。
般星想了想,走出角落,細細挑選了六隻可可愛愛的小羊頭,又揀了三塊火燧石,用袈裟兜着,随即單手掏出袖裡乾坤包,從為數不多的路費中取出九塊金子,端端正正碼成一排,放在了一旁的石堆上。
她心裡默道:罪過罪過,為了姐姐開心,什麼清規戒律的,暫時顧不得了,以後有緣贖罪...阿彌陀佛。
她忏悔得特别虛僞,因為心裡清楚,什麼才是更重要的。
回到角落,她将這兩樣東西遞給妹己,笑道:“姐姐,如今我們是共犯了。”
妹己兜着裙子,低下頭,火髓石暖暖的光照亮她的臉龐,小羊頭們歡快地跳躍,柔軟的毛毛蹭着她的手指,親昵異常。
“...我,我不該說我讨厭你的。”
般星摸了摸頭,笑了:“啊?嗐,我都忘了!根本沒放在心上!”
妹己露出不信的神色,覺得她在騙人。
“真的沒有,姐姐。”般星輕松自在地解釋道:“因為我知道姐姐你不讨厭我啊。”
妹己哼哼了一聲:“你為什麼這麼自信?萬一呢?”
般星心想,因為姐姐每次發脾氣,都站在原地不動,從來沒有走開。
她明白,姐姐是在等她做出回應。
“哼,沒話說了吧,我就知道是裝的。”妹己驕傲地擡擡下巴,像隻傲嬌的小孔雀。般星唯唯應諾,背地裡卻狡黠一笑,她得保住這個秘密,否則妹己惱羞成怒,下次就不等她了。
“姐姐,抱一下,我們和好。”般星笑呵呵道。
這是兩個姑娘的小傳統,每次吵架過後,和好時都要抱一下,代表事情過去了,以後不犯同樣的問題,不翻小賬。
妹己勉勉強強地把肩膀靠了過去,讓抱了一下。
然後她指尖一動,流瀉出一道黑霧,喂給小羊頭吃,原本不大有精神的羊頭瞬間支棱起來,跳得更加高亢,妹己将它們裹進黑霧,塞到了袖裡乾坤包裡,連帶那幾顆火髓石。
“走,繼續去瞧瞧。”
般星點點頭,扶着哭完有些脫力的妹己起身,重回視野很好的藏身處,這時,隻見外面不僅有奔走的羊頭,還有大量的、急急趕路的羊腿、羊肝、羊心、羊腎、羊肚。
都是好吃的部位。
般星:“......”
“這些老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怎麼做到讓羊的各個部位獨立行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