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嬰兒肥的臉蛋上都是邪惡的表情,年紀還小人也單純并且剛剛失去父親的唐小非孤兒自然更害怕更委屈,哭的更厲害了,隻是沒有聲音。
然後她良心發現發覺自己這麼欺負一個小孩子太不地道,讪讪的道歉,哄了他好長時間,最後在他滿是淚水的臉蛋上親了一下才把他哄住。
那是唐非第一次被人親吻的記憶,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倒沒覺得害羞,隻是從這個純潔的親吻中感受到了某種真心實意的安慰和溫柔,也是那時候的卓文靜從來不會表露在外的東西。
卓文靜很喜歡水,她能在水下呆很長時間,長到能淹死普通人。
她一本正經的說,鳳凰浴火重生,我正好相反,浴水而生。
唐非記得這句話是因為浴水而生這個詞很奇怪。
這是她第二次提她和水的關系,後來也提過很多次,可都是玩笑的口吻,唐非從沒放在心上。
這就是卓文靜想告訴他的嗎?
水,很多很多的水。
他眼睛亮了起來,想抱卓文靜起來,卓君蘭從他手裡把女兒接過來:“我來,你告訴我怎麼做。”
唐非為難的看一眼孟穆清,孟穆清态度很自然:“我哪也不去。”意思是你們做什麼盡管做,我不會窺探。相信這也是卓文靜的意思,否則她還清醒的時候就直接把方法告訴他了,說到底還是信任的問題,這也是人之常情,孟穆清可以理解,卓文靜給他的信任已經足夠多了。
唐非引着卓君蘭和文弗來到卓文靜經常下水的荷花池邊,這個池塘面積不大,連着活水,邊緣地帶清澈見底,但中間位置很深。
卓文靜親自下去量過,回來告訴唐非最深的地方有兩丈,讓唐非不要下水玩,要玩的話一定要她在場。
池塘邊有一艘小船,唐非劃着船到池塘中央,當卓文靜的身體緩緩沉入水中再也看不到的時候,文弗忽然體會到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和絕望,她告訴自己不是這樣的,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唐非,相信卓文靜,相信她不會那麼輕易就棄他們而去。
卓君蘭雖然覺得此舉荒唐,匪夷所思,可這時候也别無選擇了。
“然後呢?”
唐非從船上下來,神色有幾分忐忑,他也不知道然後要怎麼做,他甚至不确定這個辦法到底有沒有用,可他不敢說,也說不了。
卓君蘭身心疲憊,可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處理,好不容易勸說文弗回去再休息一會兒,可唐非卻抱着膝蓋蹲坐在池塘邊不肯離去,卓君蘭也隻能由着他。
孟穆清被護衛帶到了書房,他見到卓君蘭後沒有問關于卓文靜的一個字,而是說明自己為什麼會來。
原來當日在馬場,不止卓文靜懷疑過鳴鴻和林茂英被殺有關聯,孟穆清也因為鳴鴻諸多反常的細節起了疑心,這才有了支開他自己驗屍的一幕。當日他驗屍說過兇手必然懂一些醫術,尤其是認穴和對肌理脈絡的了解上此人一定是個中高手,當時他就懷疑過一個人,沈風,便是約他出門與他探讨醫術的沈大夫。
孟穆清并不介意醫者某些驚世駭俗的想法,但他介意不尊重生命、把人命當成證明某些東西的道具肆意玩弄的行為,而沈風表露出的某些念頭恰恰就是這種他最排斥的,孟穆清看到了沈風和善的表面下瘋狂無畏的本質,因此格外不喜。
因為沈風是鳴鴻為他引薦的,所以那天以後孟穆清有意無意的開始留心鳴鴻的行蹤,他發現鳴鴻會刻意避開來京兆府,并且私底下去過幾次一家名為“羅宋堂”的醫館,而這家醫館背後的主人便是沈風。
在孟穆清查到這裡的第二日,鳴鴻一反常态的跟随他來了京兆府,這天卓君蘭上朝并未在府上,中間有兩個時辰孟穆清不知道鳴鴻去了哪裡,後來問鳴鴻他隻說有事情辦所以出去了一趟,孟穆清不知真假,隻是感覺有異常,加強了對鳴鴻動向的關注。
今夜三更他派去監視鳴鴻的人告訴他鳴鴻不在房間裡,不知去向,他思及鳴鴻這幾日的行為,忽然想到那天他極有可能是跟着自己去京兆府踩點,可能欲行不軌之事,所以才匆匆趕過來提醒。
孟穆清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太巧了,他主動要求來京兆府做驗屍官在讓人看來已經夠奇怪了,在鳴鴻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别人很難不懷疑他,就算相信他與此事無幹也難免會有芥蒂,所以他隻是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毫無隐瞞的告訴卓君蘭,并不多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