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檸躺在沙發上看着手機敷着面膜，可她一點也惬意，心裡反而忐忑不安焦灼不已。她把微信通訊錄裡鄭淮景的頭像點開又退出，卻始終不敢發一句話過去。閨蜜跟前海口是誇下了，真要邁出那一步，多少有點膽怯。

加微信時她是真沒想到會是他，所以也沒細看他的頭像，現在點開來放大才發現是一隻武裝兔子的背影站在漫天炮火中，是國漫《那年那兔那些事兒》裡的種花家兔子。

很多時候網絡上的頭像昵稱簽名很容易反應一個人的真實内心。她一下子有些肅然起敬，他外表清隽儒雅像個教授學者，設計出的戰機卻是霸氣逼人，可見他内心一腔熱血投身在保衛祖國領空的幕後第一線。她聽說過他們的待遇其實相對來說并不高，如果不是為了國家的榮譽與擁有堅定的信念，是很難堅守下去的。

他的朋友圈和她預想的一樣素淨，雖然顯示是半年可見，可是空白一片，聊勝于無。

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剛加那天說的漏水的事情，連句客套話都沒有。她看着對話框裡的光标一下一下的跳動，猶豫的面膜都快幹了，才鼓足勇氣打下“在嗎？”兩個字。想想不妥，又馬上删除。心裡措辭了一番，才打了幾個字，忽然手機震動起來，吓的她手一抖手機直接砸在臉上。

她緊張的要命就怕已經發出去，顧不得臉疼，連忙撿起手機。

“卧槽！”

她内心一陣哀歎，竟然真的發過去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最恐怖的是手機砸臉上不知觸發了什麼，竟然發過去一張表情包。

還不是普通的表情包，是她本人抛媚眼的動圖，附帶個愛心“mua”。

平時她都是和陸呦呦對發着玩的，沒想到就這樣發出去了。這叫他怎麼看待她，肯定以為她是什麼不正經的輕浮女人，就算要追求，哪有人一上來就發暧昧圖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了社死。

她慌張的想着該如何補救，可是手機還在不斷震動，是虹姐的電話。想到她這次這麼利用自己，她根本就不想接電話，可最後她還是接了，這些年她學會了隐忍，為這事和虹姐撕破臉還是不值得。

“虹姐。”

“你在哪呢？”

她将自己的情緒隐藏的很好，像往常一樣問候，虹姐也沒發現絲毫異樣。

“還在蓉城。”她說。

“好，我現在就給你買機票回來，你機場那件事公司有了決定，你飛回來和鄭淮景一起接受一個采訪，再發條微博，采訪稿和微博文案都幫你準備好了。”

每到這種時候，夏晚檸都有一種深深的被操控感，說得好聽點是團隊給她做好了一切，實則根本沒有自主權。

她心裡轉了幾個念頭，最後還是開口試探：“虹姐，我聽說您想讓思思演張導那部戲女主角。”

電話那頭的虹姐明顯愣了一下，卻并未回應，隻說：“機票給你訂好了，兩小時後起飛，馬上派車來接你，你準備一下吧。”

夏晚檸不應聲。

僵持了一會兒，虹姐軟下語氣：“你先回來，我正好剛接到一個特别好的劇本想跟你談一談，感覺女主角特别适合你，人設又美又飒又獨立，你肯定喜歡。”

論哄人，虹姐也是在行的。至少她聽了心裡忽然沒那麼大怨氣了。如果真像虹姐說的是個好劇本，她就不計較這事了。

***

鄭淮景收到夏晚檸微信的時候，正在醫院探望工程院院士、殲XX的總設計師楚老。楚老從去年開始身體就不太好，經常心絞痛，活動基本都由鄭淮景代為參加，近來剛做了心髒搭橋手術，尚在住院觀察期。

他正坐在病床前和楚老說着話，微信忽然響，以為是工作上的事，結果點開入眼是一張搔首弄姿的動圖，沒頭沒腦發這樣一張圖，這女人腦子指不定有問題。他根本就不想理會她，直接将手機塞回口袋，繼續削蘋果。

“怎麼，所裡有事？我看你眉頭皺了一下。”

鄭淮景手中頓了一下，忙笑了下：“沒有，現在手機裡垃圾信息多。”

楚老心系航空事業，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鄭淮景是他的得意門生，從進入C飛所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剛開始覺得他像個白面書生，可能幹不長，後來才發現他是個拼命三郎，人踏實話不多，一心鑽研專業，絕不投機取巧鑽營功名利祿。他認定了這個接班人，鄭重囑托：“小鄭，我看接下來的新項目就由你來全權負責。”

鄭淮景一愣，看向楚老，說：“師父，這擔子太重了，我怕是挑不起。”

楚老笑了笑，“你還記得你剛進C飛時說過的話嗎，你說你本來想當飛行員沖上保家衛國第一線，奈何身體不達标，那就當總設計師研制出更先進的戰機，為飛行員保駕護航。”

鄭淮景有些難為情的撓了撓頭，“師父您就别笑話我了，那時候多少有些年少輕狂。”

楚老卻搖搖頭，“這不是年少輕狂，是我們航空人該有的理想信念，殲XX隻是一小步，從來不是我們的終點，也不會有終點，隻有腳步不停鑽研不止，才會更加先進更加完善。”

楚老的嗓子有些沙啞，說話還有些喘氣，鄭淮景連忙上前給他喂了點水，說：“師父，您老還是先休息會兒吧。”

楚老用吸管淺淺喝了幾口水，擺擺手，看着他道：“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殲XX的研發你跟着我全程參與，有了這個根底，新項目會更容易上手，你不必謙虛不必顧慮，你絕對有獨挑大梁的能力。”

鄭淮景心中有些五味雜陳，楚老了解他，他想當總師，絕不是為了功名利祿。哪怕前幾年有過一陣離職潮，他也從未改過初心，壓力再大再艱難也都一路扛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