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聳了聳鼻子,頓時心生警惕。
他聞到了狐狸的味道。
以往聽說過的狐狸誘人的故事全都浮現在了腦海之中,褚涯的視線在傅陽舒和程微言兩人身上來回轉動,指腹不安地在手背上打着圈兒。
程微言則加深了笑意。
“太陽……”剛吐出這個詞,她就抿住了唇,然後強行把笑給壓了下去,随即在褚涯的凝視中摁了摁自己的額心。
【控制器已關閉,請玩家謹言慎行!】
可去你的吧,現在就算把褚涯抱起來繞着傅陽舒轉五圈,也比一直重複“太陽大”謹慎!
見她突然閉上了嘴,褚涯卻微彎了雙眸,亮晶晶的,像小鹿一般看着她:“太陽?”
“太陽大也沒事。多曬曬,有好處。”程微言頓了頓,“你怎麼出來了?”
“我是忘了給你這個。”褚涯伸出手,蒼白的臉上染出兩團薄薄的紅暈。
那白皙的掌心中,躺着一個精巧的瓷瓶。
“這是之前留下的一點藥丸,你可以吃一顆,對身體好。”他垂下了腦袋,根本不敢看程微言,“送,送給你。”
程微言不語。
那個瓷瓶子雖然精緻,可也有磕破的痕迹,看起來使用的時間不短。
但應該是褚涯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
他還虛握着那隻瓶子,手指輕輕顫抖着,連帶着瓶子也在晃動。
傅陽舒皺着眉截過了話題:“什麼受傷?”
一邊的程微言忽然記起他還在這裡,索性順水推舟:“我之前撞傷了腦袋,從那之後就記不起一些東西了。”視線一轉,落在了褚涯身上,“是褚涯救了我。”
褚涯的臉頰绯紅,時不時瞟她一眼。
那是她來褚家定下靈獸之後的事,程微言摔倒在地,頭磕在了桌角上。
周圍沒人,最後是褚涯幫她止了血。
“撞傷了腦袋?”傅陽舒眼底壓着審視,緊盯着程微言那白皙光潔的額頭。
她的意思是,她是因為撞傷腦袋失憶了,才記不起他了?
他滿腹狐疑,緊接着,便見程微言伸過了手。
在她拿起瓶子之前,傅陽舒搶先抓過,眉一挑:“你别不是想給她吃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好讓她跟你變得一樣。”
說話間,他輕輕抛起瓷瓶,然後穩穩接住。
握住瓶子的時候,他明顯感受到裡面有丸狀的東西在晃動,不多,應該不過十顆。
褚涯一驚,臉漲得更紅,同時局促地縮了縮身子,雙手搭在膝蓋上,隻恨不能遮住自己的腿。
“你還給我!”他嗫嚅道,“那是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傅陽舒往後退了一步,餘光輕飄飄地落在破損的瓶面,“難不成你要拿這麼個破瓶子讨好她?你知不知——”
話沒說完,他就見一旁的程微言身形一閃,再看時,瓶子已經被她拿走了。
程微言笑了笑:“之前就說過了,怒火太重去醫院更合适,用不着在這裡對着兩個陌生人發脾氣。”
她将“陌生人”三個字咬得格外重,使得傅陽舒頓時心覺身墜冰窖,渾身發涼。
他錯愕地盯着身前的人,無論是眼中的生疏,還是頗帶抗拒意味的遠離,都明晃晃地寫着“陌生”兩字。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程微言可能真是失憶了。
不記得他這個人,更不記得她對他的喜歡。
“程微言——”傅陽舒湊近一步,語氣慌亂,“你是在開玩笑,對嗎?我是傅陽舒啊,你不記得了嗎?”
然而他的名字未在那張姣好的面容上引起半絲波瀾。
程微言蹙額:“抱歉,或許我之前認識你,但現在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褚涯忽然小聲咕哝了一句:“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吧,不然怎麼會記不起來呢。”
見傅陽舒橫眼看過,他臉色一白,擡手攥住了程微言的衣角,神情緊張:“我……我沒别的意思。”
傅陽舒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到不知該作出什麼反應。
“我……”他呼吸一緊,手下意識地擡起,想要把程微言拉到自己身邊。
但褚涯打斷了他:“微言。”他小聲喚了句,“我的傷口好疼,你能不能再幫我擦點藥?”
程微言點頭,忽然記起藥膏已經被自己扔了。
且就在離褚涯不遠的垃圾桶裡。
“……”
她抓住了輪椅的扶手,說:“進去幫你擦吧,外面太熱了。”
褚涯:“好。”眼神懵懂得像隻小獸。
而被他倆人留在後面的傅陽舒還僵硬地半擡着手,他剛想開口叫住程微言,卻倏地瞟見了褚涯的表情。
在程微言推着他轉身的一瞬間,褚涯特意側過臉,沖傅陽舒笑了笑。
不過,那神情間全然不見方才的乖巧天真之态。
他微昂着頭,故意勾起的笑容中,滿是輕蔑鄙薄,且隐隐見着狠戾。
見二人對上了視線,褚涯嘴唇微動,做出了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口型——
“滾。”
若說方才他還純然可憐,眼下就隻見威脅之意,令傅陽舒錯愕地愣在那裡,連人都忘了叫了。
傅陽舒:???
這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