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儀,我們是去植物館,是嗎?”
試探的話語并沒有得來應答。
她看過去——
駕駛座上的那人已經煩躁地擰起了眉毛,幾乎将“生氣”兩個字刻在了腦門上。
這樣的表情放在“冉有儀”臉上,實在太過違和。
他從來不會誇張地顯露情緒,生氣時隻悶在心裡。
即便怒火過重,也最多隐晦地提一句自己的不快。
未等程微言弄清楚他這樣怪異的原因,手機就響了。
突兀的鈴聲如針一般刺破了寂靜,她拿起一看,是褚涯的電話。
一邊的冉有儀問:“誰?”一個字抛得硬邦邦的。
“褚涯。”說着,程微言劃了接通鍵。
“喂?褚涯?”她開口問道,語氣雖然平淡,但絞着衣服下擺的手還是透出了她的焦灼。
“嗯。”那邊傳來甕聲甕氣的回答。
程微言停住了動作,松了一氣。
她問:“你現在在哪兒?房卡帶上了吧?”
“程微言。”對方并沒有回答,而是喚了聲她的名字。
他似乎想要說什麼,程微言甚至已經聽到了他短促的呼吸聲。
但就在他送出第一個字的瞬間,一旁的冉有儀忽地踩下了刹車。
程微言往前一跌,虛握着的手機也掉了下去,砸在了檔位把手上,然後一彈,摔到了“冉有儀”的腳邊。
一陣悶響。
而在手機掉落的同時,她還是隐約聽到了褚涯的話——
“你身邊的那個人不是……”
眉心重重一跳,程微言直起了身子。
不是什麼?
她側臉望向了身邊滿臉陰沉的男人。
她張開了口,緩了一陣,才試探着問:“冉……有儀?”
“能不能别提這個名字了!”“冉有儀”忽地像宣洩怒火似的吼出這句,額角有青筋起伏。
程微言怔住。
這樣肆意表露情緒的做法,倒叫她想起了一個人。
程微言稍睜大了眸子,素來平靜的心湖攪起一絲波瀾。
“你是……傅陽舒?”
這句話如柔水一般,令身邊的人呼吸漸平。
“沒事,”他躬身撿起了程微言的手機,然後面無表情地摁下了挂斷鍵。
與此同時,他的臉忽然開始變化,身體也小幅度地抽搐着。
等完全起身時,程微言才看見,面前的人已經全然變成了傅陽舒的樣子。
傅陽舒那壓下的視線緊鎖着她,像是在跟她解釋,又像是在安撫自己的情緒:“沒事。隻要你恢複記憶,一切就都回去了。”
饒是早有猜測,程微言也着實吃了一驚。
雖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又想幹什麼,但身體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已驅使着她有了行動。
她握住了車把手,另一手則做出了掐訣的姿勢。
察覺到她的動作,傅陽舒卻隻是自嘲般的笑了一聲:“我都差點忘了,現在的我對你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
在他笑聲落下時,程微言便注意到,他的眼睛竟隐隐泛起了紅光。
她心知不妙。
他這是在使用狐族的惑術。
程微言想要避開,可傅陽舒已經傾身向前。
與此同時,響在耳畔的聲音也莫名的蠱惑人心:“微言,好好睡一覺吧。”
話音剛落,程微言就感覺到,遠比上車時還要沉重好幾倍的疲倦感襲上了身。
她眨了眨眼睛,可這平日裡十分輕松的動作卻變得遲緩異常。
眼前人晃成了好幾個虛影。
身子綿軟無力,腦中亦如撥針低鳴。
她緩緩張開了嘴,未吐一字,便再經不住睡意的困擾,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