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程微言往後一退,縮回了方才拉開的距離。
她先是佯作驚奇,說:“陽舒?你怎麼……”
“你認錯人了。”傅聽直接打斷了她,神情中流露出一瞬的冷漠,但很快又收斂住。
“你不是陽舒?”聽了這話,程微言便又帶着恰到好處的愣怔,以及後知後覺的自責,說:“抱歉,是我認錯人了。但是你和他……”
“長得一模一樣,是麼?”傅聽恢複了之前的懶散,看似無意提醒,“不過,你口中的那個人,可不喜歡把我跟他牽扯在一起。”
“實在是不好意思。”程微言再次道歉,“我好像走錯地方了,并不是故意打擾到你的。請問……這是哪兒?”
措辭間的确是碰巧走錯路的人常有的不自在。
但這話卻引得傅聽一笑。
他輕擡起了眸子。
原本攥着鎖鍊的手指舒展開,再蜷起,轉而握住了欄杆。
“走錯地方了?”他忖度着這句話。
他的臉被鐵欄分割成幾部分,視線也因冰冷的線條連帶着融進了尖銳。
傅聽盯了她一會兒,然後問:“你知道我是誰?”
程微言象征性地停頓片刻,才搖頭。
“抱歉,好像沒在傅家見過你。”末了,又猶猶豫豫地問,“看你和陽舒長得這樣像,是……他的家人嗎?”
傅聽卻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一樣,微微眯起眸子,裡面一閃而過的興奮之色便被遮掩了一大半。
“看來是來了位說謊成性的客人。”他眉眼一彎,松開了手。
即便铐着鎖妖鍊,他瞧着仍舊優雅得體,可眸中卻沉入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癫狂。
傅聽溫聲道:“在我面前不用弄虛作假,這樣你一輩子都找不着離開傅家的路。”
“微言。”
程微言一怔。
他知道她的名字,也清楚她是來幹什麼的了?
可這……
怎麼可能呢?
似是看出了她的懷疑,傅聽輕笑,解釋:“是孫熙沁告訴我的。”
孫熙沁?
程微言的笑稍凝住了。
雖然他是在解釋原因,可她卻讀到了另一層意思——
既然是孫熙沁告訴他的,也就是說,孫同樣知道她來後山是為了逃跑。
可——
“你好像信了?”傅聽的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後退一步,帶動鎖鍊響動,輕笑:“别緊張,我隻是學你撒了個小謊。”
“我可沒多大的興趣聽孫熙沁的鬼話。”說到這兒,他煞有介事地皺了皺眉,解釋起了真正的緣由,“整天待在這樣一個地方,誰都會無聊,不是麼?不管是送飯的,還是遞藥的,總要聽他說上兩句。”
“聽得久了,自然清楚我那個好弟弟綁了個人回來。”他笑了笑,把解釋圓了個完整,“我可不信,你來後山是為了找陽舒。”
程微言聽了,眼底的冷意漸淡。
難怪房子外面會有人走過的痕迹。
思及此,她勾起唇,回道:“如果我是你,與其自娛自樂在别人身上尋開心,倒不如想想辦法該怎麼從這裡出去。”
傅聽隻笑:“好,露出本性了。”
程微言卻不理。
既然被抓包,她索性不再隐瞞,隻睨了他一眼,便提步朝秘密通道所在的方向走去。
但她還沒走出兩步,就被迫停下了。
垂眸一看。
原本束在傅聽身上的鍊子,不知怎的,竟從地上的落葉間飛速穿過,然後徑直扣在了她的腳踝上。
程微言順着鍊子望過去,隻見傅聽在不遠處看着她,手裡還握着鎖妖鍊。
她不作猶豫,當下便掐了訣。
随即,銀白色的火焰順着鎖妖鍊蔓延而去。
她本以為傅聽會識趣避開,可等火焰燒上鐵欄處了,他竟躲都沒躲一下。
鎖妖鍊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被燒得斷開,程微言将覆在腳踝上的鍊子踢開,然後看了眼傅聽。
隻見他任由火焰舔舐着手腕上的鍊扣。
疼痛之下,他竟連眉頭都沒松動,甚而加深了笑意。
“啪嗒——”
他手上的鍊子也斷了。
傅聽擡起腕子,慢條斯理地撣滅了袖子上的火。
他露出精緻、漂亮的一截小臂,原本光潔的皮膚被鐵鍊燙紅了,更顯脆弱。
但他像不知痛般,隻道:“你幫我解了鎖。”
程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