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那段時間,溫展頭腦似乎還沒清明,默默的喝了粥又重新陷入半昏迷的狀态。
而自己則從入院那時候到現在,一滴水一口飯都沒有沾嘴。
外界的消息他不知道怎麼回,思緒像一團亂麻一樣裹得他透不上氣,别人的聲音他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
柏璟那通電話,像一雙帶着熱意的雙手,把他從冰窟中堅決的拉出來。
那一瞬間,溫恒年煩躁的心情,終于得到了些許安撫。
“……小馄饨,蒸包,還有甜豆漿。”柏璟一一把懷裡抱着的飯給他看,“或者你想吃點别的?我再去買。”
溫恒年一隻手按在女孩兒手腕處,嘶啞的聲音才算有了一丁點透亮:“柏璟,有這些就很好。”
少年略帶沉悶的回應讓柏璟有些壓抑,她不是個容易被别人帶着情緒走的人,但面對溫恒年的時候,這種一貫的性子貌似消失掉了。
溫恒年的狀态太沉默,跟平日裡的他判若兩人,雖然他沒有表達出太多,但柏璟還是敏感的從中體會到了對方的哀傷與焦慮。
“你爸他……怎麼樣了?”柏璟猶豫了幾秒,問道。
許驚潮咬了一口半涼的蒸包,是豆沙餡兒的,甜滋滋的化在嘴裡,過了一會兒才艱難的張口:“醫生說,是心梗的前兆。”
他嗓子幹涸到極緻,似乎有一把小刀在割着他的喉管,溫恒年第一次覺得這點兒小痛對自己來說這麼難以忍受,禁不住想尋求一個能給自己安慰的場所。
柏璟定了定目光,看向對方的眼睛:“溫恒年,我相信你一定能熬下來的。”
接着她頓了頓,慘兮兮的笑了笑:“别忘了,你還欠着我一份生日禮物呢。”
溫恒年手指一僵,柏璟是真的不會安慰人,硬巴巴的轉移話題這種事情也隻有她能做出來了。
胸口湧上來的酸澀逐漸布滿心窩,溫恒年吃東西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幾分鐘就解決了一杯豆漿兩個包子:“謝謝。”
柏璟舔了下嘴唇:“我不喜歡口頭表現。”
“溫恒年,要是真的想感謝我,那就趕快振作起來再請我去吃一次你小姨家的西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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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溫恒年握了握脖子上系着的白色圍巾,軟和的觸感讓他緊繃了許久的神經慢慢松懈下來。
也許是吃了些東西,也許是見到了畢竟,溫恒年的精神狀況要比白天的時候好的太多。
早時候那種劈頭蓋臉的疲憊感幾乎要把他壓死在這種感覺裡,溫恒年一度覺得自己支撐了很久的良好狀态就要毀于一旦。
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靠在後面,眼睛看向白色的天花闆。
他不想眼睜睜的看着公司就這麼一蹶不振跌落塵埃,但也不想如了溫展的願去跟小姨家那邊開口求幫忙。
一事無成的挫敗感讓溫恒年心底蔓延出恨意,恨自己為什麼還沒成長到能獨當一面的年紀。
醫院的走廊安靜的很,隻偶爾來回幾個護士走來走去,溫恒年的脊背慢慢彎下來,彎的很低,雙臂折疊搭在腿上。
他埋頭沉思了很久,最終被無力感包裹了全身。
外面的冷氣這一刻開始慢慢侵占他的身體,一個護士路過,卻隻能看見一個身體正在微微發抖的少年。
時間靜止了多久?
溫恒年不知道,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渾身早就凍的僵硬,各個關節都刺骨的冰冷,散發着痛感。
終于,下定了決心,他起身跟護工打了個招呼,自己則是走到樓梯拐角處,一通電話撥給白盡,一條消息聯系律師。
那老狐狸接的很快,似乎早就算準了自己會打這個電話過去:
“溫恒年?”
白盡這種明知故問的語氣若是放在平時,他聽到便會直接挂斷。
可是這次沒有,他壓了很久的情緒讓他頭腦清醒。
溫恒年用舌尖抵了抵下牙齒,接着道:“白盡,請你幫我個忙。”
他用的是“請”這個字。
最近溫家公司那一遭事兒白盡早就有所耳聞,也笃定了溫展會來找自己幫忙,他甚至都想好了到時候該要怎樣去陰陽怪氣一番,然後給他判上死刑。
他剛開始唯獨沒有想到,先妥協尋求幫助的人會是跟溫展一向水火不容的溫恒年。
隻不過在接電話那時候,坦然的想開了,溫恒年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小孩兒。
桌子上放的資料是溫家公司的,白盡不自覺坐直了身子:“怎麼?”
隻聽那邊語氣堅定:“小白總,做個投資吧,穩賺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