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我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苦苦哀求着醫生能救他,可他們卻如冷面判官,無情地告訴你他早已去了。
我不信,不信我哥會如此輕易地離我而去,仿佛那是天方夜譚。
“醫生,他沒有傷到要害,你們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們了。”我如溺水之人,緊緊地跪在地上,拉住他的手,仿佛那是最後的救命稻草,苦苦祈求着。
“對不起,死者是失血過多導緻死亡,如果能及時醫治、早點送來,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現在……”醫生的面部如被寒霜籠罩,凝重無比,他試圖拉起我,可我卻如倔強的磐石,紋絲不動,他也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死者家屬請節哀。”
何斯楠聽聞消息後,如疾風般趕了過來,與我爸一同到達。
然而,他們剛剛趕到,醫生便無奈地搖了搖頭,率領着大部隊離去了。
何斯楠将我攙扶起來,急切地詢問我哥的狀況。
此刻的我,已然陷入了麻木的狀态,淚水仿佛幹涸的泉眼,再也流不出來了。
他或許是從我的臉色中讀懂了一切,知曉了我哥的境況,便沉默不語了。
我爸同樣讀懂了我那無聲的沉默,他如受傷的野獸一般,放聲痛哭起來,一邊狂奔着沖進手術室,一邊嘶喊着:“我的兒啊!”
何斯楠的雙眼猶如熟透的櫻桃般通紅,他盯着我爸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陣酸澀湧上心頭。
沉默片刻後,他用低沉得如同破風箱一般的聲音告訴了我關于我媽的情況:“阿梁,沁姨被警察帶走了。”
說着,他緩緩地将一個本子遞給了我。
我微微垂下眼眸,視線落在本子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之上。
突然間,我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停留在了本子頂部正中央的那兩個字上。
緊接着,我的瞳孔猛地放大,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這是寫着大大的遺書兩個字:阿梁,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或許已經離開了。
每當看到你因為我們之間的事情而郁郁寡歡、悶悶不樂時,我的内心便充滿了痛苦和掙紮。
最終,我還是決定選擇放手。
媽媽曾經來找過我,甚至向我苦苦哀求。
面對她的淚水與懇求,我告訴她,請再給我一些時間,一段能夠想出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辦法的時間。
聽到你說出要分開的那一刻,我心如刀絞般疼痛難忍;然而與此同時,我卻又感到一絲慶幸。也許隻有如此,你才不至于那般煎熬痛苦吧?
畢竟,在這個廣袤無垠的世界裡,存在着無數的人和事,我們實在不應隻顧及自身感受,否則未免太過自私自利。
寫到這裡,信中的文字略微停頓了一下,仿佛哥哥正在努力平複自己洶湧澎湃的心情。而後,他繼續寫道:可是......寶貝,如果不能陪伴在你的身旁,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鼓起勇氣去面對未來的每一天。
倘若某一天,我不幸離你而去,請答應我一定要堅強勇敢地生活下去。
代替我,去欣賞那些未曾領略過的風景,體驗那些尚未經曆過的美好。
記住,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輕易放棄對生活的熱愛與追求。
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安心離去。
最後,我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因為我騙了你,其實不是我沒有能力接你走,而是我已經不能接你和我一起生活了,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
另外,我給他存了一些錢,足夠你帶着它去替我看世界了。
最最後,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我愛你!
還有我一直都在。
因為,我生于長風、長于烈日;
翺翔于風、從未離去;
所以我親愛的小朋友,請不要為我哭泣、不要随我離去;
我的眼眶瞬間濕潤,淚水如決堤之洪般洶湧而出,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一般。
它們無情地砸向那本原本平靜的本子,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每一滴淚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刺痛着我的心。
淚水迅速滲透進紙張纖維之中,與本子融為一體,形成一片片模糊的水漬。
那些字迹也被淚水漸漸淹沒,變得模糊不清,就像我此刻混亂而迷茫的思緒。
我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試圖止住這源源不斷的淚水,但它們卻似乎根本不受控制,依舊肆意流淌。
鼻腔裡充斥着酸澀的味道,讓我感到一陣窒息和無助。
“我想見她。”我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靈魂,嗓音嘶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
“阿梁,你也不用恨你媽,她其實也挺可憐的,愛了幾十年的丈夫突然愛上了别人,而且那個人還是男的,這對她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她多少也承受不住。現在連她唯一的兒子也是個同性戀,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你可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着血緣關系的人了。”
“唯一?”我冷笑一聲,心中的怒火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熊熊燃燒着,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掉。
我緊緊地握着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帶來一陣刺痛。
我的眼神冰冷而憤怒,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聲音帶着無盡的嘲諷和決絕:“那我哥算什麼?”
“我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你和你哥沒有血緣關系,你哥是你爸好友的兒子,你爸後來愛上的人就是你哥的親爸。”何斯楠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她,仿佛是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
“你媽知道後,你爸曾提出過離婚,但你媽卻不願意。因為愛而不得,她心生怨恨,于是策劃并實施了一場可怕的陰謀——害死了音繞哥的父母。這一切都是出于她對音繞哥父親的仇恨。”
“你爸也是知道這件事的,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無法改變什麼。為了你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家長大成人,他選擇沉默,沒有告發你媽媽,也沒有與她離婚。他默默地承擔着這份痛苦和責任,隻為了保護你免受傷害。”
“你哥知道事情的真相後,盡管内心充滿了悲痛和憤怒,但為了你,他選擇放下仇恨,不再去報複你媽媽。畢竟,逝者已矣,無法複生,而活着的人需要繼續前行。他隻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地成長,不受這些事情的影響。”
“……”
我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着。因為何斯楠太了解我了,我根本不可能輕易地放下對媽媽的恨意。
于是,他繼續勸說我:“阿梁,連音繞哥都能放下仇恨,沁姨畢竟是你媽啊,你為什麼就不能呢?”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語氣冰冷地道:“你知道嗎?我已經做出讓步和妥協了,我甚至答應了他要與我哥哥分開。然而,她卻還是不肯罷休,仍舊将我哥哥置于死地。我都已經同意與我哥哥不再相見了,可她為什麼還要……還要讓他去死?”
說到最後,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帶着無法抑制的憤怒。
“阿梁,你别激動。或許這中間有什麼誤會。”何斯楠試圖安撫我。
“誤會?”我苦笑着,“這還能有什麼誤會?我親耳聽到她跟我爸的對話,她就是想置我哥哥于死地!”
“但你媽媽終究是生你養你的人,就算她犯了錯,你也不能……”何斯楠欲言又止。
“不能怎樣?”我怒視着他,“難道要我像我哥那樣,選擇原諒她嗎?不可能!她殺了我最愛的哥哥,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我轉身離去,留下何斯楠一個人在原地。
心中的怒火仍在燃燒,我決定去找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