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親啟,
秋日幹燥,多喝水。”
——晏長華,餘生的第五百一十天。
戎峥說到做到,回去就移了一棵玉蘭在院裡。
比起桃林中的,這棵玉蘭長的不高,和晏長華幾乎齊平。
春去秋來,玉蘭樹長的比晏長華高了,戎峥在夏天的時候就去了北境,偌大的王府中餘下的便是晏長華與江延。
江延現在是晏長華的弟子了,每旬有兩天都會來肅王府學習。
“老師,我準備今年參加秋闱。”江延今天剛坐下就說的這個。
“今年嗎?”晏長華仔細思考,他并未參加過科舉,能給江延的意見有限。
“對,”江延眼中滿是躍躍欲試,“試試總沒錯的。”
“這個你自己決定就好,分配好時間。”晏長華咳嗽起來。
入秋後他就犯了這毛病,沒有之前咳血來的厲害,但也是讓人擔心。
“您還是要多保重身體才好。”江延給他倒了茶水。
和江延講完今日的課,晏長華又處理起了公務。
他已經盡量聽醫囑了,但這麼多事情放在那裡又不可能一夕之間被清理完,他還是要親自過目才行。
看到南梁最近情況的時候,晏長華内心已經沒有什麼波動了。
大皇子還活的好好的,南梁的臣子仗着新帝年幼在朝堂上蹿下跳,整的烏煙瘴氣的。
在看到“死谏”兩個字的時候晏長華本想直接跳過,可看見人名後指尖在名字上停留了一段時間。
“老家夥們終于坐不住了嗎?”他嗤笑一聲,“備車,入宮面聖。”
禦書房,皇帝拿着晏長華謄寫出來的人名,不禁疑惑道:“這不都是南梁已經緻仕的老臣了?”
上面有不少名字在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聽過了。
晏長華站在空蕩蕩的殿中央:“他們說要死谏,為什麼不成全他們呢?”
那群老東西可是比誰都惜命,死谏不過是嘴上說說好聽,掙一點清名罷了,沒誰願意真的去撞柱子,畢竟家中的榮華富貴還沒享受夠,急着尋死算什麼。
“在家裡,在金殿上,随便什麼地方,隻要死了還留下了隻言片語,就足夠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出兵了。”
就連留下的書信晏長華都已經模仿好字迹寫出來了,大抵意思就是思念武帝時的光景——就是梁朝分裂前的皇帝——那時候那裡會像現在這樣吵個不停。
身為武帝正統,北梁當然就有理由去收拾家務事。
皇帝接過晏長華模仿的信,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是一封模仿出來的書信,他都要信了這就是那名南梁老臣寫的了。
皇帝答應了改日就安排,晏長華又開口道:“陛下,臣有一願,還請陛下應允。”
“你說來聽聽?”皇帝保持着警惕,生怕被晏長華繞進坑裡。
“請陛下應允讓臣随軍。”
“随軍!”皇帝提高了聲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立刻整理好了儀态,“這不是兒戲,你可想清楚了?”
晏長華答應的幹脆,沒給皇帝留下任何反悔的機會。
皇帝還想在勸,可看見晏長華的神色應該是聽不進去,就隻能歎氣。
北梁下起今年第一場雪的時候,從南梁傳回來了三朝老臣公季同與金殿中觸柱而亡的消息,同這個消息一起傳開的,還有公季同“寫”的臨終遺言。
一番思念武帝時期的話語一經傳出,頃刻間就在南梁引起軒然大波,有人痛罵公季同在南梁錦衣玉食還胳膊肘往外拐;也有人覺得他說的在理。
不管他們怎麼想,開春時北梁打着“恢複梁朝天下”旗号的大軍壓境時,南梁人再怎麼罵都無濟于事了。
“為什麼就選了公季同?”辛修曾經問過晏長華。
對此他給出的回答是:“因為我記仇呀。”
公季同可是在他成婚後罵他罵的最狠的那個人,最開始傳到北梁的那篇文章就是他寫的。
“他罵我罵的難聽,可惜我回他的那篇文章隻是把他氣的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可很是便宜他了。”
他要連本帶利找他讨回來之前的事情呢。
晏長華站在城牆上向下看,不自覺嘟囔了一聲“好高。”
城中守将也在一邊竊竊私語,雖然聽不清楚說了什麼,晏長華還是能夠猜到一二的。
“這弱不禁風的來這兒做什麼?”
“噓,可小點聲,這回打南梁這麼順利可少不了這位的功勞。”
因為打着恢複正統的旗号,有不少聽着家裡人說當年光景如何好的南梁人毫無抵抗之心,再者一看北梁兵強馬壯,當下就連最後一絲怨言都沒了。
就算有極少數有反抗之意,這麼兩年對于弱風扶柳姿态的追求也讓南梁很難征到足夠能和北梁軍對抗的兵。
晏長華的發絲被風吹起,他看的景色是南梁,大軍隻要再往前一些,就能看到南梁的皇城——他長大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