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但願吧。”
“——我們将理性與自由奉獻,祈求偉大而混沌之神保佑您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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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恐怕得戴上這個。”
溫祈低頭,年輕的研究員手裡是一個嶄新的圓環,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做的,光滑的外殼泛着光。
手铐連着鍊條,另一端纏在另一根手铐上,比這個略大一點,年輕人解釋:“這個是戴在腳上的。”
溫祈沒有反抗,冰涼的圓環分别铐在了他的右手和左腳上,鐵鍊做的長了,他不得不把多餘的鍊條抓在手裡。
年輕人把圓環仔細扣好,取下鐵鍊。
溫祈環顧四周,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研究院的正門。研究院整個建築就像一座大型的精密儀器,他嗅到了濃烈的膠油味,和獵人車馬漆皮上一樣的味道。
“這是就是‘種子’?”
一道沒有情緒的聲音響起,溫祈擡頭望去,門前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利落的短發齊肩,眼睛冷冷地看着溫祈身旁的研究員。
溫祈頓了一下,他感覺這個女人很熟悉。
年輕人看起來很尊敬這個人:“是的,他……”
“為什麼沒有給他做隔離措施?”女人打斷了他。
年輕人被她話裡的冰碴凍了一下,連忙解釋:“獵人判斷他沒有污染性,檢測儀在他旁邊也沒有反應。但請‘女士’放心,除了他們,沒有其他民衆與目标接觸過。”
“女士”瞳孔似乎比其他人類要淡一點,當看着被判定有高危性的溫祈時,她的目光和看着研究員沒有差别:“誰做出的判斷?”
年輕人立正:“是利維醫生。”
這個名字的出現提醒了溫祈,他想起利維口中在主城的“妹妹”——照片裡笑着的女孩和眼前的女人一模一樣。
隻不過聽利維的語氣,他應該并不知道妹妹在研究院工作。
相比溫祈,“女士”的反應甚至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平靜一點,聽了也沒什麼特殊的反應,隻掃了一眼默默思索的溫祈。
然後轉身:“跟我來。”
進研究院的一瞬間,一股液體從他們身側機箱碰出,溫祈聞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刺鼻味道,大概是消毒液。
“女士”很輕地皺了下眉,沒說什麼,機箱後面探出一個油乎乎的腦袋,幹笑道:“抱歉女士,機箱又壞了……”
“女士”一擺手,那人立刻噤聲,溫祈看見他懊惱地低下頭,心想,女士的威望在這所研究院裡一定很高。
再回過神來,“女士”已經走遠了,他跟過去,就見女士淡藍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介紹道:“研究院是基地特設的機構,以前作為戰時後方生化所,後來才逐漸演變為針對野外污染物的地方,住着一群變态科學家和理想主義者。”
“你在這裡也待不了多久,别哭了。”女士冷冷道。
溫祈聞言一愣,下意識摸自己的臉,腕上圓環滑倒了小臂上。
他确信自己沒哭。
溫祈:“我沒哭。”
“是麼?我以為你該哭了,”女士很不真誠地聳聳肩,“抱歉。”
她領着溫祈繞過很多彎,越深入,溫祈的感覺就越不好。他所有作為異種的情緒都在叫嚣着讓他快點離開這裡,但作為人的部分卻不得不跟着進了實驗區。
幽綠色的燈罩下溫祈的影子越拉越長,即将碰到前方黑暗到吸人的牆面時,女士停了下來。
她說:“到了。”
溫祈好奇擡頭,低溫室内黑洞洞的,一堵牆橫亘在他面前,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結合之前女士的話,溫祈猜想,裡面應該是一隻巨大的異種,帶有可怖的瞳孔和惡心的皮膚?還是高危實驗材料?或者廢棄的生化武器炮?
啪,女士打開了實驗室的燈。
穿透力極強的燈光直射下來,方向卻似乎不是對着溫祈。他眯了一下眼,飛快地适應了強光,往裡面看去。
隻一眼,他的心髒仿佛極速失溫,停止了震顫。
那是他畢生都難以忘記的景象。
深紅色的血肉平鋪在寬闊的玻璃箱内,無數不知名動物的殘肢糾纏扭曲地被包裹在其中,無論原本什麼顔色,都被吸食成了統一的白。
乍一看上去,仿佛栽種着慘白植株的深色土地。
隻有仔細觀察,才能發現這土地細微的扭動,肌膚不斷黏連分解,吞食着投喂的食物。鼓動的血肉偶爾碰到上方的玻璃,又不堪重負地垂落下來,帶出血紅的纖維。
“實驗體711号,原本隻有拳頭大,還有固定的形态,後來蠶食無數異種後,長成了現在的樣子,”女士在溫祈身後道,“研究院按序号排列起名,負責711的人私下稱它,‘被圈養的廢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