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上風有些涼,溫祈突然一陣沒由來地心慌。
他連忙解下自己的袖口,推開衣服查看,見皮膚完好無損,也沒有發燒的症狀,便松了口氣。
舊港口前停留着一艘制式古老的貨船,船帆已經在經年日久的風雨中爛成了一塊破抹布,船身勉強還算完整,但動力系統已經完全失靈了。
暗色的海面在月色下呈現出一種别樣的平和,波光粼粼,像海水在呼吸。
溫祈沿着海岸線走了一段路,在港口盡頭找到了同樣無所事事的利維醫生。
利維醫生面朝着海岸線,背後是忙碌的營地,聽見腳步聲,他掃了溫祈一眼,說:“有誰受傷了嗎?”
溫祈:“沒有。”
利維:“那坐一會,難得有這麼無聊的時候。”
他身邊擺着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小馬紮,溫祈拉過來坐了,躊躇片刻。
他想到了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利維瞥了他一眼,沒心沒肺地:“怎麼了寶貝?有什麼煩心事就盡管和我說說,你周副官是個木頭,将軍是個沒良心的毒舌,青春期的小心思,算來算去也就能和我聊了吧?”
溫祈想說的事關于“女士”,就是利維醫生的親妹妹。他比人類對情緒的感知遲鈍一些,但也能察覺到,女士似乎并不想讓利維知道自己在研究院。
利維去看望他的那一次,女士請假了。她在躲着自己的哥哥。
人類的感情複雜又曲折,最終,溫祈還是決定不再多管閑事,說起來另一個話題:“洛森現在很讨厭我。”
利維:“嗯?”
溫祈聲音悶悶的,這也确實是他選擇冒險跑到前線來的另一個原因。他不是喜歡和人交淺言深的性格,甚至因為對人類語言的不熟練而有些不太愛聊天。洛森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失去這樣一個朋友,他其實是很難過的。
利維想了想,他解釋:“洛森他,嗯,比較複雜,他家裡……”
“我知道,”溫祈擡起金色的眸子,“周副官和我說過了。”
利維道:“寶貝兒,人類的感情其實很麻煩的,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其實夾雜了很多别的考量,譬如欲望,好奇,成就感等等,讨厭一個人也是這樣的。”
他說:“洛森心裡大概也有許多迫不得已的原因,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他好好談談。不行也不用強求,畢竟如果你能讓所有人都不讨厭你,那不叫好人,”他眨了眨眼,對溫祈很不正經地說,“那叫死人。”
溫祈似懂非懂,利維被他的表情逗笑,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他還沒笑夠,崗哨裡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兩個人齊齊回頭!
與此同時,看似平靜的海面漸漸鼓起一陣一陣的泡沫,被海浪推着往岸上湧,漸漸越來越厚。泡沫下海水鼓動,有什麼即将呼之欲出。
利維打了個寒顫,架起溫祈就跑。溫祈這些天被安娜夾,被柏郃野拎,也快要習慣了,但還是被利維粗暴的動作頂的差點把晚飯吐出來。
他們身後,海水躁動越來越大,數不清的魚怪自海面下露出行迹,魚鱗在光照下微微反光。
——
崗哨内,解決了外圍少數異種,爆破完的哨塔開了個碩大的洞,磚石灰屑簌簌往下掉,柏郃野被淋了一身,盯着一腦門官司擡手。
獵人随着他魚貫潛入哨塔内部。
他們腳步很輕,呼吸放到最緩,哨塔内到處都是魚身上分泌的粘液,以及坑坑窪窪的子.彈孔,看起來已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柏郃野盯着塔内不同尋常的空曠,蹙了蹙眉。
為什麼這麼安靜,異種都去哪裡了?
每個崗哨内都有個應急避難的地方,就在哨塔底層。然而他們一路走來,沒看到一隻魚怪,難不成都堵在了最下層?
柏郃野眼皮跳了跳。
他們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從旋轉梯往下。柏郃野耳上的波段儀散發着藍色淡光,勾勒出他冷俊的側臉。
突然,走在最後的獵人腳步停下,疑惑地“咦”了一聲。
他感到頭頂有水滴下來,柏郃野回頭,瞳孔微縮,低喝:“閃開!”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最末尾的獵人擡起臉,頭頂突然撲下一隻魚怪,長着巨大的蹼爪蓋在了他的臉上。獵人慘叫一聲,舉起槍對準上方開槍。
魚怪的腹部裂開一條大口,就要将他的腦袋吞進去,千鈞一發之際,柏郃野單臂撐着護欄翻過去,三步跨上台階一刀将魚怪挑了下來。
緊接着,貼在天花闆上的魚怪一個接一個撲了下來,柏郃野舉槍射擊,吼道:“撤退!不要戀戰!”
這些魚怪居然進化到有了一定智力,躲在天花闆上等他們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