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看見一張比他自己滿臉風沙還要髒兮兮的臉,正呲着牙沖他笑。當看清溫祈這張臉的一瞬間,他笑容更大了。
“光看背影我就知道會是個美人,”那人舔着後牙,津津有味地觀賞他,“多麼罕見的眼睛,好孩子,你是乞丐嗎?和人做過嗎?”
溫祈不明白:“做過是什麼意思?”
“就是和人睡覺的意思。”
溫祈想了想,這樣的人很多,利維醫生,周副官,還有将軍都和他一起睡過,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人就又開口。
“不過我看你也沒有,這樣的姿色怎麼會有人把你糟蹋成這副模樣還放出來亂跑,”那人貪婪地上下打量他,隻覺用上自己學過所有美好的詞彙來形容眼前這人也不為過,啧啧歎道,“明珠蒙塵呀。”
溫祈說:“不是啊。”
那人:“……什麼?”
“和我做過的,有很多啊。”
“……”
那人像自己看上的東西被人玷污了一樣,勃然大怒道:“我可不是那些膚淺的騙子,我能把你做成我最珍貴的珍藏品,你漂亮的眼珠,玻璃球一樣的,封存在我的保險櫃裡,塗上封蠟和防腐矽膠。”
他諄諄善誘,溫祈意識到了什麼,不為所動地搖搖頭:“謝謝你,但我不需要。”
他的反應似乎激怒了那個人,那人把臉一拉,逼近一步:“你見沒見過前幾天地獄一樣的慘狀?就在這裡,就在你腳下,獵人槍殺了十幾個變異的怪物,他們原本都是人!聽着,你有可能衰老,長大,被污染,内心渾濁不堪,但隻要讓我來保存你的眼睛,我發誓它會永遠都這麼漂亮。”
遇上人販子了!
溫祈退後:“請您離遠一些!”
在外人眼裡,他警惕的目光就像一隻被激怒的兔子,故作張牙舞爪,那人起了反應,過來抓他:“一個沒人要的漂亮孩子,不就是可以讓大家随意玩弄的意思嗎?”
溫祈掙紮起來,那人的手勁卻大的很,絲毫不像個瘦骨嶙峋的身體能爆發的力量。溫祈咬了他一口,回頭就跑。
“站住!”
這樣的事在這段時間屢見不鮮,被恐懼籠罩下的人總要找一些别的事做,弱勢群體很容易成為他們的目标。
溫祈劇烈喘息着,突然,撞到了一個人的胸膛。
被撞的人晃了晃,随後穩穩扶住他,擡腿,一腳踹翻了追上來的人。遠處傳來南希的聲音,她兩下把人撂倒,對溫祈說:“你沒事吧?”
“南希上校,你可真‘靠譜’啊,下次再有什麼任務交給你,是不是都給我原樣帶回來就行了。”抱着溫祈的人冷哼一聲,聲音從上方傳來,溫祈臉貼着他挂在胸口的勳章,擡起頭。
柏郃野看見他這副熊樣,居然能忍住沒笑出聲。
他原本疲憊的精神在看見溫祈的一刹那一掃而空,像是要把這些天缺失的都看個夠本一樣。隻是嗓音有些啞,帶着一些睡眠嚴重不足的含糊:“不是跑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溫祈本來想說“記起我從扉頁掉下來就是你害的,回來報複你”,然而他忽然擡起手,回抱住了柏郃野,說出口的話卻換了個意思:“将軍,您該睡覺了。”
柏郃野被他抱住,動作一頓。
片刻,他說:“你是我上級啊,我上級也管不了我了。”
溫祈堅定地說:“您很累。”
他總是這樣,抱有一些奇怪的執着,柏郃野笑着捏了捏他的髒臉,避而不回:“南希,你把這人帶回去,交給周銘,問問他負責南區的防務,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南希摸不準他的意思,摸摸頭,就要把人提走。誰知那人擡起血呼啦差的臉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人,忽然對溫祈叫道:“和你做過的人,有他吧?”
柏郃野:“……”
南希:“?”
溫祈:“對啊。”
說完,他也本能地感覺到了一點不好意思,即使他并不理解那人的話。
南希驚悚無比地看了神色晦暗不明的柏郃野一眼,又狠狠拍了一巴掌,那人便徹底說不出話了,隻狠狠瞪着柏郃野,目光有如實質,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