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帆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驚惶失措間，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又連摔了兩個跟頭，最後一把撲到男人的身上，死死抱住他的小腿哭喊。

可這樣的動作并沒有阻止那團黑煙發瘋。黑煙這次發了狠勁，先是将他從小腿上扒下，還未等小孩再次撲上去，便用堅硬的鞋尖，對準小孩的肚子用力一踢。

小雲帆還來得及發出慘叫，人已經被踢到離地半米高，輕軟的身體往牆角狠狠砸去。

小孩的疼痛傳到簡雲帆的身上。那是一種隐痛，表面看不出有什麼傷，但五髒六腑早已暗中流血。可他隻低垂着眼睑，沒有哭喊。在小孩距離牆角還不到二十厘米時，他飛身向前，擋在年幼的自己和牢籠般的牆壁之間。

這個房間裡發生了太多小孩尚不能理解的事情。委屈、恐慌、茫然，讓他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他擡起雙手，不死心地還要往那個男人身上撲去，被簡雲帆死死按在懷裡。

“别去……”

“我、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

小孩撲騰着雙手。掙紮之間，本就不合身的衣服往上縮去了一大截，露出深深淺淺的傷痕，一片斑駁。

簡雲帆扯了扯他的衣袖，似乎隻要藏起來傷痕就不會存在。他眼角泛紅，不顧小孩的掙紮，抱住他緩緩站起……

這件事情的後續是怎麼發展的來着？對，他想起來了。那天的房間裡，隻有他和他那位瘋子父親，沒有人來幫他。他被砸暈在房角處，流了很多血，好在沒有死，隻是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紅彤彤的晚霞将房間染成一片血色。四周寂靜無聲，男人又出門了。

他靜靜地走出房間，将被男人拔掉的電話線重新接上，面無表情地撥通了110。

他很聰明，可以準确地描述家庭地址，事發經過。接線的女警驚訝于他的鎮定，卻還是從他平靜的語氣中捕捉到了一絲顫抖。

“小弟弟，先不要挂電話，哥哥們很快就會過去接你，你陪姐姐說說話好不好？”

“好，你想說什麼？”

“說說你喜歡的事情？”

“我喜歡數字。”

“哦？那你最喜歡哪個數字？”

“……π……我可以一直往後面背。”

“那你好厲害哦。不如我們玩個遊戲？你往下背，姐姐幫你看看哥哥們會在你背到第幾個數字的時候去到你身邊？”

“好，”小雲帆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緩緩背誦，“3.1415926……”

簡雲帆想，那時候的自己大概是害怕那些哥哥爽約，一直不來，所以故意背得很慢很慢。

在背到第一百來位的時候，樓下的街道傳來了刺耳的警笛聲。

他忽然覺得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