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讓他不解的是,在他看來,機甲就是戰鬥工具,同穿梭飛船沒有什麼區别,可那位機甲之父所設計的機甲卻像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不僅擁有各自的戰鬥特性,還在漫長歲月中演化出各自的性格、脾性。一旦不合“口味”,機甲就會和駕駛員發生排異反應,輕則精神受損,重則會将駕駛員直接排異成植物人。
這是門玄學。大部分落選的候選人不是“死”在能力上,而是“死”在精神上。
結果一圈下來,隊員沒甄選出來,最早入隊的黎家兄弟卻累得夠嗆:忙着精神急救和制止暴走。
到了晚上十點,同行人員都已經累得夠嗆,于微擡頭看了一眼時間:“今天先到這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熱鬧了一天的校園回歸平靜,就在大家沉浸在睡夢中的時候,刺耳的警報從演武廳處響起。
招待所距離演武廳不過百米,于微從床上一躍而起,披上外套便朝演武廳飛奔而去。為了方便第二天繼續作業,測試用的儀器還沒有撤場,隻留了安防機器人在現場戒備。
于微最先趕到,安防機器人已集體癱瘓,四肢與零部件被切割得四分五裂。
“白澤,你在外待命。聯系黎音和黎樂,将我的消息實時同步給他們。”
說完,于微拿着激光手槍就往報警處潛行而去。
演武廳的周圍空無一人,唯有警報系統發出刺耳的聲響。于微站在過道門口,朝台上眯眼看去,機甲模拟膠囊内正坐着一個人。
那人有着一頭濃密雪白的中長發,将雙眼蓋得嚴實,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穿着一身破爛,領口、袖口已經磨出了線頭,破洞一個接一個。
從現場狀态可以看出,那人匹配到的測試對象是機甲扶桑。
此時的機甲模拟測試膠囊已經陷入暴走,瘋狂輸出的千斤索像八爪魚的觸手一樣橫沖直撞,将演武台四周的防護網撞得砰砰直響。其中有幾處還被它紮出了洞,朝四周的安防機器人橫掃而去。
這些機器人也是倒黴,本來已經身首異處,還要在這失控的千斤索之下不斷遭受淩辱,活活削成碎片。
于微靜靜觀察着眼前的一切,身後傳來黎家兄弟和毛以真的聲音。
黎音:“我讓欽原給他一針就老實了。”
于微擡手制止他:“再等等。”
黎樂:“再等下去,這演武廳估計要被虐得體無完膚。”
于微:“你沒發現嗎?這是至今為止排異反應最厲害的一個。排異反應越大,受試者的維持時間就越短,最短記錄隻有十秒鐘。但現在時間過去這麼久了,裡面的人居然還沒有壞?”
毛以真:“……可……這是能要人命的事情……”
于微堅持:“再等等。”
千斤索的掃蕩又持續了幾十秒,就在毛以真再要出言勸說的時候,千斤索漸漸平複下來,然後緩緩縮回模拟膠囊内,最後徹底消失……
機甲模拟膠囊的透明倉門打開,裡頭的人搖搖腦袋,晃晃悠悠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鑽出膠囊。
他雖然恍惚,但走起路來如履平地。隻見他緩緩走向評委席,從桌子腿上揭下來一台記錄儀。可那地方大概早已被千斤索掃蕩過,捆住記錄儀的膠帶一松開,儀器連同桌椅霎時碎了一地。
“Damn!”那人忍不住爆粗。
他又從他的破洞褲裡掏出一台備用機器,這次,他掃了一眼四周,将它放到了更遠更不顯眼的角落。然後,他再次回頭,準備重新坐進機甲模拟膠囊。
毛以真在一旁看傻了眼:“媽呀,他該不會還想再來一次吧?上将……”
忽覺身旁微風飄過,于微已經來到那人身旁,俯身按住即将關上的艙門。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門外,匆匆趕來的校領導一見毛以真,就把扒拉過來,問個不停。
毛以真往模拟膠囊的方向指了指,反問道:“你們學校有這種精神小夥,怎麼不早說?”
“他!”那領導看清模拟膠囊裡的人,忙說,“他早就被開除了!這個名額不能給他!”
可他的話來得有些晚。
于微一手抵着艙門:“把頭發撩起來。”
對方被他的突然出現以及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得傻了眼,隻知道呆愣着“啊”了一聲。
于微見他沒有反應,幹脆伸手撥起他過長的劉海,冷冰冰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欣喜:“還好你不是個瞎子。怎麼,還想再來一遍?”
對方雙眼湛藍,雪白的眉睫看上去像個假人。他怯弱地避開于微的目光,開口間,嗓音低沉陰冷:“剛剛那遍沒錄上。”
“錄來做什麼?”
“……寄給面試官……看看能不能有個入伍的機會……”
于微手上輕輕用力,将人從模拟膠囊裡扯出來。
那人顯然被于微的行為舉止吓得不輕,目光落在他身後披着的軍裝上,微微發怔。
于微冷冷的聲音傳來:“不用錄了。面試官現在正式告知你,你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