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欣賞着窗外的湖景,推開面前的茶盞,執起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她輕嗅酒香,臉上露出陶醉,随後一飲而盡。
顯然,回憶起何浩仁在賭坊的遭遇讓她心曠神怡。
對面的向陽不得不承認,饒是她多活了這麼久,倘若讓她去處理何浩仁,頂多就是按部就班地處罰,做不到這麼解氣。
她若有所思。
向陽摸到擺在一邊的酒杯,斟上一杯酒,舉杯敬林钰,一臉正色。
“林夫人,受教了。”
“??”
林钰滿臉疑惑。
溫笙白立馬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他嘴角微抽,忙掩飾道,“敬你愛女之心。”
林钰了然,微微一笑,“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二位他日若有了孩子,自然會了解。”
向陽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懂人話:“???”
溫笙白自耳根紅到脖子:“!!!”
見二人反應不自然,林钰以為自己真相了,忙掩嘴輕笑,“是我唐突了。”
向陽不知道她自以為明白了什麼,岔開話題,“那日離開,你再沒見過他嗎?”
林钰淡定搖頭,“估計是害怕,他再沒回過家。”
不知道何浩仁是怕張主事再去找他,還是怕林钰的狠心。
他雖然愚蠢,但也不是傻子,那天的事情明顯是林钰點頭才會實施,他怕林钰為了女兒什麼都做得出來。
“那日回府後我便清點府上的财産才發現,起初他是用自己的錢賭,再然後便謊稱做生意從公中取錢。”
何浩仁瞞得嚴實,南方的生意一直都是他在奔波,而何家的根基在上京。
林钰一時疏忽,竟不知道賬上早已空空如也。
何浩仁向來熱衷于豪賭,賬上的現銀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更沒想到一局就輸了十萬兩。
拿不出銀子的他在打斷四肢和抵押女兒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一開始他抵了幾間不起眼的小鋪子,每月進賬不多,短時間内難以發現。
何掌櫃打理的鋪子是他實在扛不住張主事的脅迫才拿出去抵賬的。
張主事派人去現場實地考察,還不是按照市場價算,而且打了八折成交。
等到林钰發現的時候,那些總價值四萬兩的鋪子,被他三萬兩就抵出去了。
事已至此,林钰内心也泛不起什麼波瀾,隻要平平安安比什麼都重要。
她淡然自若,“二位有所不知,這兩個月我遣散了家中奴仆,算盡了整個何府有價值的東西滿打滿算也不過六萬兩。
實在沒辦法我才将那宅子賣給張主事。那宅子價值至少八萬兩,周圍有能力買的商戶早就被賭坊的人威脅過不準出手。”
林钰嘲諷道,“價值八萬兩的宅子,他們四萬就收走了。”
好在她還剩下點嫁妝早在她去賭坊之前就變現藏在别處,不然她和安安早就喝西北風了。
向陽想着她們母女以後該如何,手無意識在桌子上畫圈。
她停住動作的時候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圓圈,問林钰,“沒了住處,你說你要帶着小姑娘回娘家?”
林钰眼中略一遲疑,還是點頭了。
向陽瞥了眼桌子上的圓圈,紫氣泛黑。
她想了想,“我一個人住,院子裡還有空房間。若是你們不嫌棄,住我那裡也可以。”
林钰實際上有點心動,她是嫁出去的女兒,帶着安安回去,即便父母心疼她,但也架不住旁人的閑話。
更何況,她自幼就獨立有主見,與兄長嫂子處不來,感情一般。
她思慮許久,還是搖了搖頭。
“多謝姑娘好意,還是不打擾了。但我有個不情之請。”
向陽示意她有話直言。
“我想請幾位今日代我照看安安,我回去探探家中情況。若不成,我便帶着安安在外租個宅子住着。”
林钰隐含無奈,她的确無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帶着何稚安回家,方才在何府門外也是下意識回答向陽。
事實上在她向來,大概率是不成的,她的父親林員外是個老古闆。
向陽被拒絕了也不失望,她隻是希望這對母女不要回林家,否則又是一場傷人傷己的鬧劇。
她垂眸想還是費點力留出一絲神力跟着她們好了。
“阿娘!”
稚嫩的童聲在衆人耳邊響起,驅散了林钰心中的陰郁。
幾人循聲往窗外看去,溫陌站在何稚安身後,手上舉着一串糖葫蘆并一朵棉花糖,胳膊上挂滿了小玩意。
何稚安站在他身前踮起腳尖,見幾人看過來使勁沖他們揮手。
向陽趴在窗框上,伸出手晃了晃,小姑娘的胳膊搖的更起勁了。
林钰臉上揚起笑,沖她擺了擺手。
何稚安眼睛亮晶晶的,興沖沖往樓上跑。
林钰見狀趁何稚安上來之前告知他們自己知道的關于何浩仁的下落。
“從那日起,我再也沒見過何浩仁,他受了傷,總要醫治。
但他身上沒有任何銀錢,這兩個月也沒有人到何府要賬,所以我猜測他應該是被人帶走了。”
向陽點了點下巴,想到一個最有可能的人,她扭頭遙望對面的雲霄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