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彧靠近門口就坐,時不時看一下門口,看到沈令姜出現後兩眼放光,立馬站起來,笑容滿面的:“沈妹妹真巧!你今兒也來進香啦!”
陳潤坐在蘇克旁邊,悄聲戲谑:“謝聰明這厮還真猜準了。”
蘇克看了一眼謝彧,沒說話。
沈令姜見謝彧毫無意外的神色,她了然,步伐未停從容着走進去。
薛清禾笑了一下,柔聲說:“謝公子如今也對齋醮感興趣?”
謝彧登時有幾分心虛,立馬甩鍋:“蘇三......蘇兄弟初到盛都未見過這等熱鬧,我們帶他過來見識見識。”
蘇克:“……”呵。
“如此啊。”她們禮貌淺笑,徑自坐到對面去。
沈令姜自進去一視同仁地朝謝彧瞥去一眼,含笑緻意後便不再理會。
而謝彧一看見沈令姜就興奮不已,看着她吃東西忍不住一直說話:
“棗泥糕不錯的!”
“蓮子湯一點苦味兒也沒有,沈妹妹你快嘗嘗。”
“還有餌絲……”
沈令姜湊近薛清禾的耳邊低語幾句,薛清禾點點頭,随後她擡眼看過來對着謝彧開口:“謝公子,可否移步說話?”
謝彧頓時喜出望外,迅速站起來:“好哇!可以!你們先吃着啊。”
陳潤看他那副急色樣,忍不住笑話:“瞧那嘴角,合不上。”
蘇克嗤笑:“等會兒就張不開了。”
謝彧這厮平時也不見得很蠢,怎麼次次面對沈氏女就這副傻德行,好賴分不清一股腦就沖出去。
啧,這回要栽大跟頭。
薛清禾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布菜的小道士,溫柔的嗓音很是好聽:“小道長,我想同你們買些粥食一起發給外面的香客,煩請一并操勞,這些可足夠?”
小道士愣了一下,而後飛快接過銀子,連連點頭:“夠的夠的,我們這就去安排!”
陳潤見她這般,由衷贊許道:“薛大姑娘心地善良。”
薛清禾有些羞赧,“陳公子過譽了。”微微羞紅的臉讓本就妩媚的姿容更甚美豔。
陳潤的心神不禁恍惚了一瞬,随即又立刻挪移視線,不敢直視冒犯。
沈令姜領着人走出齋堂外,就站在路口邊和謝彧坦然相對,她直接開誠布公柔聲說:“謝公子,我清楚你今天為何到此,也明白你的心思。原本不想在乎,但似乎讓你生了臆想。我現在就同你說明白,我對你無意,請不要再費心做這些無用之事,我不會給你任何回報的。”
謝彧臉上猶有驚喜就迎來當頭一棒,笑容頓時僵硬在嘴邊,急忙解釋:“我做這些并不要求你回報......”但念頭一轉,他為的不就是獲取芳心,這不是索要回報是什麼?
當即心虛閉嘴,又見她并沒有動怒,面色還是溫溫柔柔的,謝彧提了提氣,又道:“我知道,你如今對我無意,可你也未曾喜歡他人,那就表示我還有機會。沈妹妹,我是真心追求你的!”
“你是謝大人的獨子,安陽謝家乃簪纓門楣,日後必定要擇配喬木世家的貴女。”沈令姜慢慢地說完,看着他,溫柔的雙眼漸漸泛冷,第一次露出厭惡之色,“明知日後娶親必定要門當戶對,眼下這般随意抛二兩真心玩君子好逑,謝公子找錯人了。”
謝彧急道:“不是的!沈妹妹你聽我說,我可以......”
“多說無益。”她毫不留情地打斷,語氣堅決,“請謝公子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徒增别人困擾,回去吧。”
謝彧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樣蔫了,他不敢相信,追求了這麼久對方竟一絲動容都沒有,當真心冷如鐵。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來,裡頭的人都回頭個個一雙渴望收獲故事的目光投射過去,看見沈令姜面色如常,再看見後頭謝彧那一副灰敗的臉色,都幸災樂禍無聲嘲笑。
沈令姜沒有重新入座,薛清禾起身向在座的其他人告辭,倆人就此離開。
其他人見沈令姜這番做派,各自嘴露鄙笑。
蘇克與旁人說話的間隙又回頭瞥了一眼,手上的茶杯不知不覺放下,暗自感慨宦官養子、收徒子徒孫這種事情曆朝曆代數不勝數,可養女卻是不曾有,着實稀奇,但不論養女還是養子都斷不會有清白的名聲。
說來幾次遇見此女子,她既端莊淑雅似貴女,又凜性冷漠如蛇蠍,和人說話眼眸裡深藏冰霜,言談卻溫柔婉約知書達禮,這還真是“剛柔并濟”。
蘇克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對一個僅幾面之緣的女子勞神所思,有點不妙。
馬車掉頭回城,她們倆都對齋堂裡的事不在意,沈令姜低頭喝口熱茶,薛清禾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糾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詢問:“令姜,你有沒有覺得,乾陽法師提起後院裡的那堆炭柴,說得十分及時?像是有意給我們解惑似的。”
不是像,就是有意。
沈令姜回想着,“那味道不像是炭味。”炭味沒有那麼重,而且那股味道有些刺鼻。
“那會是什麼呢?”
忽然,二人同時靈光乍現,相視脫口而出:
“丹藥。”
“煉丹爐。”
是了,那股重味定是煉丹爐散出來的味道。
自宣帝服用金虛的丹丸重症痊愈以後就一直丹藥不棄,幾年來從療藥到延壽的清丹從不間斷,因此太清觀也在大量地煉丹,如今不止皇帝用,盛都裡的權貴們也都跟着私下重金購買。
“陛下龍體聖康的消息傳開後,許多身患頑疾的百姓紛紛上山求藥。”
一旁伺候的蔻芝也忍不住插嘴:“藥效好的一顆得上百兩,尋常人家都買不起。”
沈令姜笑道:“呵,這得多好的效果啊。”
薛清禾輕歎:“難怪人家說太清觀的金丹一顆頂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