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花廳,見叔侄倆正鬧得歡,沈令姜不由得停下腳步,悄然站在門口看着,很難想象這麼健碩的一個人,在十歲以前卻是天天渡鬼門關。
他如今這般恣意桀骜的秉性,除了蘇家放養在外的緣由,也有他自己想要及時行樂的歡縱吧。
他的人生,就該是自由馳騁在天地間,可現在好像被自己圈住了。
這一刻,沈令姜忽然感到那麼一絲不忍。
蘇克擡頭,看見她在門口,立馬抛下侄子來到她身邊,牽起手,一臉燦笑地看她,“嫂子都跟你說什麼了?”
被他這樣看,心頭的不忍瞬間消失,化為欲念,沈令姜笑着輕輕搖頭,“沒什麼。”
蘇克捏了捏她手心,“我不信。”
“令姜姐姐。”蘇庭序小腿蹬蹬跑過來,指着桌上的風筝,雀躍地說:“風筝好漂亮!謝謝姐姐。”
“你放風筝去。”
小屁孩兒豈能打擾,蘇克趕緊叫仲寬把這臭小子帶走,蘇庭序不樂意,牽起沈令姜的另一隻手,“令姜姐姐陪我去放風筝,好嗎?”
蘇克伸指彈了下小屁孩兒的額頭,“姐姐沒空。”
“姐姐有空。”沈令姜笑道,故意和他唱反調。
“姐姐她說有空!”蘇庭序立即高興地去捧起風筝。
蘇克同樣也彈了沈令姜的額頭,彈完又輕輕揉。
他沒轍,隻好一起去陪小孩兒玩,帶去後院寬敞的地方,一到地,蘇庭序就迫不及待地放風筝。
這是一隻立體的獅子風筝,沈令姜特地叫人做的,栩栩如生,但是不好起飛,蘇克試了幾次都沒能飛起來,還是楊歲有一手,一次就放飛成功,蘇庭序興奮地歡呼。
“哇好高!楊歲哥哥好棒!”
楊歲可得意了,“還能更高,你瞧着。”
“哇!楊歲哥哥,你比我小叔叔厲害!”
蘇克哼了一聲,不跟小孩兒掰扯,後退兩步湊近到沈令姜身邊,見她也擡頭望着風筝,道:“怎麼不給我也買一隻。”
沈令姜低下頭,轉眼看他,“你幾歲了?”
蘇克有些委屈,“我今天生辰。”話落,又去握住她的手,輕輕搖晃,“我的禮物呢?”
沈令姜眼睛微微睜大,“我忘了。”
什麼?
上門帶了一堆禮物,每個人都有,獨獨忘了壽星的?
蘇克:“我不信。”
“……真的忘了。”
“不信。”
“最近準備的東西太多……我過幾天補給你。”沈令姜抿唇,心虛地眨了眨眼。
所以是真的忘了給他準備!
蘇克瞪着她,這下真委屈,越瞪越委屈,瞪着瞪着眼神轉暗沉,猛地低頭啄上她嘴唇,輕啄完,又銜住深吻。
沈令姜被吓到,忍不住擡手推他,推了兩下才把人推開,“你過分!”
蘇克坦然接受:“嗯,我過分。”
“小叔叔你是混賬!”
蘇克移步上前,擋住沈令姜羞紅的臉色,得意地呵斥:“小孩兒不許看,放你的風筝去。”
楊歲剛捂了自個兒眼睛偷看呢,見狀笑嘻嘻又把蘇庭序拉走,“小世子快快快,風筝要掉下來了!”
“蘇驚瀾!”沈令姜羞惱,美目狠狠地瞪他後背。
聽到身後輕輕的嗔怒聲,蘇克笑起來,轉身面向她,對上那雙潋滟的目光,心尖上猶如一片羽毛撩刮而過,刮得他心癢難耐。
趁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蘇克迅速握住她的手,把人帶走。
後院裡有幾間空房,蘇克随便推開一間屋子的門,甫一進去就把人抵到門上,接着俯身,密麻而又缱绻的吻落下。
沈令姜不知怎麼的,被他從院子帶到屋子裡,接受如此親密的接觸,難耐的呼吸間,她尚有一絲清明地想,方才明明推開了的。
緊接着,最後的清明很快消失在熱烈的顫抖裡。
門沒有關緊,陽光透過門扉的縫隙灑入,裡頭有黏膩的喘息鑽出,光影與聲音交織,?既明媚又潮濕。
随後,門扉“咔”的一聲響徹底合上,沒了縫隙偷光,屋内的聲音越漸小,最後消失。
久久之後,裡頭傳出來極輕軟的一聲嗔罵:“你荒唐!”
又伴随着溫柔缱绻的讨饒聲,“嗯,我混賬荒唐。”
“好喜歡。”
“我的生辰禮物,就是你。”
……
晚飯時,蘇克牽着沈令姜進來,幸而堂内的燈光不比日光,才沒人能瞧見沈令姜那雙紅得能透光的耳朵。
“見過侯爺。”沈令姜上前朝蘇綽行禮。
“沈姑娘不必客氣。”蘇綽對她微笑,接着看蘇克在旁邊一臉燦爛的模樣,猜到這家夥先前定是又做了混賬事。
蘇克那臉皮子,做了混事恨不得昭告天下,蘇綽立刻剜了他一眼。
樊瑤又做了糖水,“小克說你喜歡吃荔枝,眼下時節沒有,這是我做的荔枝膏水,你嘗嘗可喜歡。”
一旁的蘇庭序聽了,連忙指着蘇克說:“小叔叔給令姜姐姐帶過了。”
沈令姜不禁有些羞澀,柔聲地向樊瑤道謝:“多謝嫂子,我很喜歡。”
樊瑤瞅一眼蘇克那副笑開花的模樣,就猜到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她搖頭笑起來,“吃飯吧,我多做了些朔北菜,令姜嘗嘗,不合口味就吃别的菜,不用拘束。”
話剛落下,蘇克已動手夾起一筷魚肉到碗裡,樊瑤擰起眉頭,正要說他,就見他仔細地把魚刺挑出來,再将挑好刺的魚肉放到沈令姜的碗裡。
第一次看見這家夥這麼伺候一個人,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都暗自偷笑。
沈令姜看着碗裡的肉,微微停頓,而後夾起來吃了。
初次登門做客,她再怎麼鎮定,還是洩露一絲緊張,尤其是剛剛在人家家裡做了荒唐的事情,此刻小心翼翼對待。
蘇克察覺她拘謹,想說什麼,擡頭看向嫂子,暗暗使了個眼色。
樊瑤自然明白,輕輕一笑,溫和地開口:“令姜,我家這臭小子是何時對你起了歹心?”
蘇克:“……”
蘇家人在飯桌上沒有那些迂腐的規矩,樊瑤開了口,蘇綽也當仁不讓,追着說起自家弟弟那些混賬事,向她道歉。
“沈姑娘秀外慧中,能看上這混小子是他的福氣,他這一生,注定漂泊無所用,辛苦你了。”
蘇綽夫婦都很随和,尤其是蘇綽,溫和儒雅,曾經是悍将的他,身上竟看不到一絲兇氣。
一個征戰沙場多年的人,渾身的氣勢以及秉性不可能消磨掉,就像公冶海裝得再平和,也難掩蓋他身上那股戾氣血性。
而蘇綽,今夜接觸,沈令姜能感覺出來,他本就是這麼溫潤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