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去這麼久?”單存把熟了肉夾到宿雨的碗裡,“洗不掉嗎?”她看見宿雨襯衫上還有一點污漬。
“回去再試試吧。”宿雨坐下,表情眉飛色舞的,全然沒有因為弄在衣服而苦惱的樣子,“猜猜我碰到了誰?”
“明楓啊。”單存連頭都沒擡,沉浸在美味當中。
“存你剛才看到他了?!”
“啊,真是啊。”單存擡頭,“我随便猜的。”
“那你也太會猜了。”
單存放下筷,問:“小雨去廁所照鏡子了嗎?”
“奇了怪了,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讓我去廁所照鏡子?”
“什麼一個兩個?還有誰呀?”
“明楓,剛才也是叫我去廁所照鏡子。”
單存喝了口濃度低的酒,然後被嗆到直咳嗽:“咳咳……我是想說你現在好像那種中了千萬彩票的錦鯉,春風得意的,讓你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的笑容。”
“有……嗎?”宿雨并不覺得有什麼啊,就這麼明顯?
“秋風起欸,你牙齒不冷啊。”
“好吧,”宿雨收起笑容,“是有些涼。”
“發生什麼事了,或者明楓跟你說了啥,高興成這樣呢?”
“嘿嘿。”宿雨從包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張卡片,“這是明總送給我的寄語哦。”
單存接過來看,點評:“很官方啊。”
“這不是重點啦,”宿雨拿回來,“重點是明總說以後會補一張手寫的給我!”
“手寫跟印的,内容不都一樣麼。”
“不一樣的,”宿雨說,“可能從小就做葉雕的原因吧,我一直覺得動手創造的東西比打印的要珍貴一點。現在也有專門的打印機可以打印出來一片葉雕,但我覺得,自己花費時間和精力創作出的葉雕,更有珍惜與紀念的價值。”
“這也是傳統與科技的碰撞吧。”單存說。
“嗯,所以不能隻求其一。”宿雨感歎,“如何把二者巧妙融合是一大難題。”
“對了,小雨你還沒交代清楚明楓為什麼叫你去廁所呢?是看到你這衣服了嗎?”
“不是。我問他為什麼我的寄語是印的,其他同事是手寫的。他跟我說是他寫了印出來的,也算是寫。”
“咳咳,”單存又被果汁嗆到,“那也确實……算是寫的。”
“他都發話了,我還敢反駁不成。然後就跟他說,明總那麼忙還能給我寫寄語已經很好啦,再然後他就問我去廁所嗎,因為我的表情看起來就很失望。”
宿雨把她和明楓的轉角相遇說得繪聲繪色。
“我那時候都快吓死了!還以為他有什麼特殊癖好需要人陪着才能去廁所!”
“哈哈……”單存捂着肚子,“我聽你複述怎麼好想笑啊哈哈哈……”
“哎呀,”宿雨雙手托臉,“存,我真的那麼容易被人看出情緒嗎?”
“你這都不局限于寫了,差不多是要把情緒畫臉蛋上了。”
“……”
-
宿雨和單存一個是心情好會大吃特吃、一個是闊别火鍋多年終于再嘗美味難舍難分,以至于兩人吃得有些忘了時間。
宿雨打了個響嗝,一看手機都要九點了。
“存,快九點了,我們要回去了。”
“哦,我想去個廁所。”
宿雨幫她拿包:“那我出去等你,這裡悶得我難受。”
“OK,我等下來找你。”
宿雨收拾一下,就左右肩各挂一個包包走出去了。
晚風習習,這會兒還是初秋,周遭都很惬意舒心。
宿雨覺得站門口會擋着來人,就走去火鍋店門前的那個路燈底下等着。
可能是吃太多了,她一時撐得慌。胃有些許難受,她在路燈旁蹲了下來,把兩個包包抱在懷裡。
所以明楓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某人很顯眼地蹲在路燈下,挺像小兔子的,蹲下來也小小一隻,耷拉着眼睛望地面。
他緩緩走過去,宿雨沒發現他。
因為她在數着地面上的小螞蟻。
“宿雨。”
宿雨下意識擡頭,心想單存的聲音不是這樣的啊,然後就看見了不久前才遇到的明楓。
“明總?”
“你可真有興緻,”明楓說,“在這喂蚊子。”
“不是啦,這會兒沒什麼蚊子的。”宿雨搖搖頭,八字劉海随着搖晃。
真的挺像兔子搖晃耳朵的。
“我在數螞蟻。”宿雨說,“明總吃完飯了?”
“嗯。”
宿雨覺得不能讓明總俯視跟她說話,于是站起來,然後她發現,站起來後明總也是要低頭才能看着她說話。
“不數了?”
“數不來,明總。”
明楓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此刻朝宿雨微微歪頭:“宿小姐,現在是下班時間。”
“嗯,我知道。”宿雨擡頭,“怎麼了嗎,明總。”
“我在公司風評應該不算差。”
“當然啦,”宿雨說,“我覺得他們都很敬佩明總您的。”
“所以,”
“所以?”
明楓看她,頓了頓,說:”下班時間可以不用叫我明總,我沒這方面的強制。”
“哦,這樣啊。”宿雨有些意外,因為她之前公司的上司就是嚴格要求員工時時刻刻都要敬稱的。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明總?”宿雨想了想,“裡奧他們都叫你老大,我也那樣叫嗎?”
“随便。”明楓看了下宿雨的眼睛,擡手咳嗽一聲,“……直接叫我的名字也行。”
“那……”宿雨放慢語速,“明楓?”
“嗯。”
秋風突然變大,再次把宿雨的頭發吹亂,但她這次沒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