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在往左側瞟了一眼，然後宿雨感覺到他正移動着手機。
“宿雨姐你直接跟我哥說吧！”
啊？
宿雨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屏幕上的自己經曆了三百六十度大旋轉，畫面一片模糊，都快要變成馬賽克畫質了。
她有點眩暈感，可能是明在那邊的旋轉手法太自由放縱了。等她努力看清屏幕，一張熟悉的臉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狹窄的屏幕上。
沒有宿雨初見他那時那麼臉臭，現在明楓即使闆着一張臉，宿雨也隻覺得是明楓自帶的威嚴。
可能是靠得太近了，明楓并沒有整個臉露出來，俊美清隽的臉突如放大，光是眼睛就占了屏幕的三分之二。
之前明楓一直帶着眼鏡，所以宿雨沒怎麼觀察過他的眼睛。現在他沒戴着——她好像看見明楓眸子閃過一絲的無措。
原來，明楓的瞳孔顔色是淺棕色的，很淺，就像兩顆晶瑩的琥珀。
宿雨覺得很特别，有些看得入迷，就如同發現了新鮮事物一般。
“咳——”屏幕那頭明楓見宿雨沒說話，就咳嗽一聲，把宿雨咳了回來。
宿雨有些尴尬，自己竟然看明總眼睛看入迷了，她不自然地撓撓頭，說：“明、明、明總好。”
她看見明楓輕微皺了下眉，說：“嗓子還沒好？”
“還好。”宿雨回答。
“少說點。”
“好，”宿雨配合地點點頭，“那明總……我，你……”
“你拿着，我今晚過去月上花城。”
宿雨聽愣了，沒反應過來，還以為他會直接叫她送上去呢。
“宿雨。”見宿雨呆愣着，明楓就叫了遍她的名字。
“哦哦，我、我知道了”宿雨又點頭，“那……”
明楓看了眼身旁瘋狂手舞足蹈的明在，沒在意，繼而對着屏幕那邊的宿雨說：“你先挂，别加班。”
宿雨奉為圭臬的“印象分法則”重出江湖——不要不聽上司的話。
既然明楓都發話了，那宿雨自然不好意思反駁了。
她擺正了手機，盡量讓自己在明楓的屏幕中顯得正式一些，微笑着說：“那明總再見。”
明楓本來張口準備回應一聲“再見”的，然後話未到出口對方就心急手快似的挂掉了。
“……”
明在見現在沒人了，就不加掩飾地嘲笑他哥，說：“裝裝裝，還‘你先挂’呢！是不是以為宿雨姐會跟你客氣，結果人家根本不準備給你客氣哈哈哈！”
他貼臉開大：“哥你剛剛是不是還想說‘再見’呀？然後宿雨姐就直接給挂了呀？哈哈哈……”
“住口。”
明楓的憤怒在明在面前就像紙老虎發威，他笑得更放肆了，“我剛剛都手腳并用提示你多聊點了，誰讓你不聽話哦。”
“她嗓子還沒好。”
“哦，”明在顯然不理會他哥的回答，“是誰再見都沒來得及說一句，我不知道呢，哥你知道嗎？”
“滾。”
“哈哈哈，”明在笑到躺沙發上，“宿雨姐第一次給我打電話诶，我可是找機會讓給你的，誰知道你不珍惜，聊沒幾句就讓人家挂了。”
明楓直接不說了，用冷冽的眼神看向明在。
明在沒發覺自己即将陷入危險之中，還天真地問他哥：“對了，哥你為什麼不直接讓宿雨姐拿上來啊？”
明楓沒說話，明在自己又知道了：“哦哦，我懂了，是不想被人誤會，影響到宿雨姐姐對吧。”
“嗯。”明楓暫時放下了對明在進行“報複”的想法。
“确實，”明在投去一個憐憫同情的眼神，“畢竟你現在無名無分的。”
明楓稍稍擡眉，嘴角帶了點不屑的意味，道：“總比你‘襄王有意，神女無心’要好。”
“哼！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明在氣不過，捂着耳朵跑走了。
明楓得意地笑了。
挂了電話，宿雨把西裝外套和圍巾折疊整齊放回袋子裡，然後貓着腰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美術一組辦公室。
“嘿——”
宿雨被身後的動靜吓得一個激靈，她第一時間把袋子護在胸前，頭也跟着埋在袋子裡。
“哈哈哈……”
身後傳來熟悉又欠揍的笑聲，宿雨有些無語地回過頭，問：“小明總……你怎、怎麼還吓、吓人？”
明在上前，臉上仍是挂着欠收拾的燦爛笑容，說：“宿雨姐又見面了！”
“嗯……”宿雨被吓得心有餘悸，“小明總，你有事？”
明在交叉雙手，歪頭看宿雨，說：“宿雨姐，你這不是小啞巴，反倒變成小結巴了呀。”
宿雨說：“在恢複……”
如果不是她嗓子有問題，她現在真的想對着明在一頓語言輸出。
“好吧，喏。”明在伸出手，宿雨一看，他的右掌心放着幾顆糖。
跟她之前送給明楓那一盒是一個牌子的。
“嗯？”
“薄荷糖。”明在說，“我從我哥辦公室偷的，算是我叫你小啞巴和小結巴的賠罪，我沒惡意的，希望宿雨姐早日康複嗷，這也是我哥的願望。”
“啊？”宿雨不太想接，拿堂哥的糖給别人賠罪，這也是頭一份了，“明總，他會生氣的吧？”
明在直接把糖塞到宿雨的袋子裡，說：“不會，我猜，他會很樂意送你。”
這話說出來明在自己其實都不太信，不過沒關系，達到目的就行。要是他哥知道他堂弟這麼用心良苦幫沉默寡言的他追人，應該會有些但不多的感動的。
見宿雨還是一臉想拒絕的樣，明在又說：“對了，宿雨姐，我哥讓你下班後去停車場等他哦，車牌号×××。”
“啊？”宿雨不解，“有、有什麼事嗎？
“叫你還這個。”明在指了指宿雨抱着的袋子。
宿雨說：“可、可明總不是……”
“他改變主意了。”明在輕描淡寫，“宿雨姐你記得去哦。”
宿雨感覺有些怪，但剛剛視頻的時候明在又确實在明楓身邊，可能是視頻挂了之後明楓臨時變卦了。
“好的，小明總。”
明在笑得更開心了，他朝宿雨眨眨眼：“使命完成，宿雨姐拜拜！”
“小明總再見。”
明在報的那個車牌号宿雨有些印象。
她剛進來LeafM的時候，就在茶水間聽說過，公司高層領導的停車場是獨立開外的，設在負二樓，普通員工則在負一樓。
一般負二樓隻對那幾個高層開放，普通員工進不去，除非有高層領導的指令。
宿雨到了下班時間，給明在發了條微信，跟他說自己一個臨時工，沒能耐進去啊。明在當場給負二樓的保安緻電，然後宿雨就被保安領着來到明楓的車旁等候。
是的，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得出奇。
負二樓不算很黑，但燈光有些弱，加上倏爾透來的風，讓宿雨生出一絲絲的害怕，更陰森的是，負二樓也不見着有高層領導過來。
咋回事兒，高層領導都那麼熱衷上班的嗎，到下班時間了都不下來？但宿雨又環顧四周，好像負二樓停的車也沒幾輛呢……怪不得人影不見個。
雞皮疙瘩掉一地，她把早上單存塞給她的毛呢帽子戴上，好讓自己的發頂暖一些。為了保持住體溫，宿雨又在明楓的車旁小幅度地蹦蹦跳跳，讓自己别冷起來。
“咳咳——”宿雨今天時不時還會咳嗽，這會兒她從包裡拿出口罩帶上，也算是保暖了。
等得有一些時間了，也不見明楓來，宿雨不由得有些焦急。不是怕東西還不出去，而是怕明楓因為什麼沒按規定時間來。
宿雨又接着咳嗽了好幾下，奇怪，明明上班的時候都隻是時不時一兩聲，現在這會兒一咳就喉嚨發癢止不住的。咳得頭暈目眩，宿雨隻好蹲下來緩一緩，抱着那個袋子。
“宿雨？”
秋風吹拂送來一陣雪松香，仿佛讓人置身于冰雪地之中，有種蒼涼與凜冽。
宿雨穿得多，所以回頭有些遲鈍緩慢。
她隻是看到了一雙長腿，順着腿往上，竭力仰頭的她看見明楓算是打量着俯視她，表情有些意外與困惑。
宿雨第一時間把目光落在了他的瞳孔上——真的是琥珀色的。不過這會兒明楓又戴了眼鏡，鏡片遮擋了他原始的眼睛的獨特。
“明總。”宿雨等到人，有些小興奮，她站起來——因為蹲太久，宿雨腿發麻了。不過沒摔，就隻是眼睛像有黑霧一樣逐漸蔓延開來，宿雨愣在原地等黑霧散去。
明楓還以為她不舒服，就湊近一點，低頭問：“不舒服嗎？”
“不是，”宿雨解釋，“我蹲太久，眼睛黑了，在等它重新開燈。”
“哦。”明楓就重新站直身，耐心地等宿雨恢複過來，問，“嗓子好點了？”
“下午吃了薄荷糖，還喝了甘草水，已經不怎麼結巴了。”時間不長，宿雨就正常過來了，她把袋子遞出來給明楓，“明總，你的衣服和圍巾，我已經洗幹淨了。”
明楓拿過來，有些疑惑：“不是說我今晚去拿？”
“啊？”宿雨反問，“小明總又說是你叫我下班後來停車場等你的？”
明楓垂眼看她，可能是戴了口罩的緣故，宿雨的眼睛顯得尤為大了，明亮靈動的，在這昏暗的地方卻仿佛有星點流動般生動。
“傻不傻，”明楓輕笑，“又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