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幫我。”
溫阮說着,湊近些許,嬌聲問:“你肯不肯幫我?”
令山想後退,想離溫阮遠一些,又覺自己像個打進地裡的樁子,根本動彈不得,溫阮的眼眸更已攝走他的魂魄,
夫人要他如何幫她?
難道……難道……夫人要他代替堡主,讓她懷孕麼?
他若是要讓夫人懷孕,也隻有一個法子。
令山想着,心裡很不平靜,滿腦子都是旖旎的遐想。
溫阮收回手帕,遠離他幾分,指了指他手中攥着的賬本,說:“你去将裡面的壞賬查清楚,将這件我挂心的事了結。”
令山一愣,低頭看向手中的賬本,忽然意識到是自己多想了。
原來,夫人隻是讓他查賬。
那他若是了結了夫人的心事,夫人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地去懷孕、養胎。
令山想着,心裡一陣酸溜溜,當他發覺自己的身份,不該生出這樣的情緒時,倉皇點頭,就要去。
說是去更像是逃。
溫阮招手叫住他。
令山轉過身,紅着臉,定在原地。
溫阮:“過來。”
他遲疑一陣,才慢慢走回溫阮跟前。
溫阮悄聲問:“那藏小紙條的人,你可查出來了?”
令山松一口氣,皺起眉頭。
那人藏在院中,可能是丫鬟,可能是小厮,也可能是侍衛……他暫時還沒能查到有用的線索,夫人信任他,讓他一人查清此事,他卻毫無進展,是他沒用,辜負了夫人。
想着,令山羞慚地低下頭。
溫阮往前傾身,靠近他些許,用隻有他聽得見的聲音問:“這事你可有與旁人提起過?”
令山:“屬下不敢。”
溫阮輕“嗯”一聲,看着他,悄聲說:“這是咱們的秘密,你别讓人知道。”
她說得極嚴重,眼裡卻藏着笑意。
誰藏的紙條,她其實一點不在意,她隻不過樂于看令山聽她差遣、為她做事,看他将她說的每一句話放心上,一點不敷衍。
想着,溫阮愉快地走進庭院,趁着太陽還不毒辣,欣賞着小池子裡卧在碧葉間的玉白睡蓮,還有在蓮與葉之間擺尾悠遊的紅白小鯉魚。
令山望着她玲珑嬌娆的身影,想到昨夜那些燥熱,又想着她剛才的話——
夫人與他之間有旁人不知的秘密,是不是就算夫人與他,有旁人沒有的親近?是不是就算夫人待他,是與旁人不一樣的……是不是……
令山越想着心越熱,生出一絲絲隐秘的欣喜,小火苗一般跳躍着,長長的往上燎燒,就要點燃他的全部。
小丫鬟一聲恭敬的問候:“夫人。”
令山猛然清醒,理智回籠,潑下一盆冷水,澆息他所有躁動,留下縷縷殘煙,霧團團地充盈着他的心。
令山很快查到賬目裡存在大問題——有人暗中貪昧錢财,繼續查下去,此事竟還牽扯上賀音之父,青龍堂已故堂主賀立群。
溫阮并不想管賬上的爛事,讓令山别再查下去,可是,令山的行動已被人覺察。
這日,午後,朱雀堂堂主胡三羅來對溫阮說,他知曉貪昧堡中财物的蛀蟲是何人,可以提供線索,但有一個條件——他的朱雀堂與玄武堂為一個碼頭争了許久,溫阮得助他奪得碼頭。
本來隻是堡中賬上的爛事,又牽扯出一樁黨派鬥争,溫阮聽都聽煩了,更别說去查,她在夢裡,隻圖快活,别的一概不管!
送走胡三羅,溫阮對令山說:“别再查下去。”
令山若是死了,她便少一個出氣筒。
她在武安侯府攢了七八年的郁氣,可不是一兩日能消下去的。所以,令山要好好活着,好好地聽她差遣、為她辦事。
令山以為溫阮怪他辦事不利,抱拳:“屬下一定盡快查明真相。”
溫阮輕蹙柳眉,搖了搖頭,“我不想你有事。”
令山心頭一顫,望着溫阮美麗的臉龐,失了神。
夫人說……不想他有事。
夫人在意他的生死,夫人在意他……
溫阮再說一遍:“不許再查下去。”
令山點頭,心裡卻暗下決心:他一定查明是誰暗中貪昧銀錢!畢竟,長雲堡上下的賬都在夫人手中,其中出了問題,夫人難辭其咎,唯有揪出财庫耗子,才能使夫人無後顧之憂。
白日裡要守衛院子,令山便在夜裡,趁等同寝室友熟睡後,着一身夜行衣潛入夜色,天未将亮時,才回到寝房中,臉色有些難看,他身上的夜行衣有破損之處,左肩上有傷口,往外滲着血。
咬着牙,簡單包紮一番,令山換上侍衛服,前去院子裡聽候溫阮差遣。
溫阮今日睡得有些遲。
令山站在門邊等着,目視庭中、表情嚴肅,路過的小丫鬟忍不住多看他兩眼,這樣俊俏的侍衛,誰能忍住不看?
丫鬟們一看一個羞紅臉,仿若瞧見自己的情郎。
溫阮拉開門從房裡出來,便瞧見這一幕,饒有興緻地偏頭看向令山,仔細看着他側臉的輪廓,确實俊俏好看,隻是……他的臉色瞧着像是有些不對。
溫阮蹙起柳眉,目光下落,落在他左邊的肩上。
褐色的侍衛袍子上,洇出一些深色,像是血。
溫阮垂下眼眸,“跟我來。”
說罷,她轉身,沿着檐廊往前走。
令山聽命,跟随在她身後,暗暗猜想她的去處,夫人為何隻喊了他,沒叫丫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