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長樂坊,醉仙樓,二樓雅座。
王語面前是三道小菜一壺酒。
一碟谷雨前後采摘的炒香椿,口感肥嫩,香味濃郁;經典紅燒肉一份,肥而不膩,色香味俱全;香炸小酥魚,外皮焦酥,仿若無骨。
酒則是店家自己釀的青梅酒,果香四溢,入口柔和。
一杯酒水入喉,再來口香椿。
美,實在是美!
每來到這津甯城,王語就像出來放風的犯人,非要吃飽喝足了才回去。
藍田縣那地方是真的枯燥,每天睜眼閉眼就是‘修行’二字,就算周遭風景再好,時間一長,讓王語這個享受慣了的現代穿越者如何能忍受?
再說了,修仙又不是隻能苦修、清修甚至避世。
王語一直挺不理解那些聲稱修‘無情道’的修士,一心追求大道是沒錯的,可若是對‘情’之一字避而不見,要知道萬物因果是用來化解的,而不是靠逃避的,甚至還搞出什麼‘殺妻/夫證道’,這還能叫‘人’嗎?
修仙者,首先得是個‘人’吧?
沒看那些妖修、魔修,最終都要修一個人形化身嗎?還不是因為人修才是天道寵兒?
抛棄腦海内的胡亂想法,王語低頭繼續吃菜,這時窗外忽然傳來動靜,她不由側耳望去。
“大哥,就是他!那張假符就是這個人賣給我的!”嗓門極大的高大少年正一臉猙獰地用雙手雙腳困着一清瘦老道。
“哎呀哎呀,誤會,都是誤會!”老道士惶恐又無奈,“此符雖是殘符,但并非假符呀!老道實在冤枉啊!”
“區區一道殘符,你也敢收我兄弟五十兩銀子?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肺掏出來是否都是黑的!”被高大少年稱作‘大哥’的清俊少年拔出長劍正要動手。
“哎呦呦,少俠饒命啊——”清瘦老道的臉上那叫一個大汗淋漓,整個人仿佛要暈倒過去,他這是遭的什麼孽啊!早知如此,就不該貪那杯酒,早早離去才是!
“何人在此作亂?”一行五、六個衙役從不遠處走來,一見有人拔劍便立馬攔下,“好大膽子!知不知道這是哪?長樂坊!是爾等武鬥之地嗎?!還不快快放下!”
“官爺救命啊!”那老道看到救星連忙驚呼。
“還不放人?!”為首的衙役朝那高大少年呵道。
高大少年見狀隻好無奈松手,轉而看向他的大哥。
持劍的清俊少年顯然隻是一個習得武藝的凡人,面對五、六個衙役自是沒有必勝的可能,但臉上依舊不忿。
“此人是騙子,騙了我們五十兩!那符一用就自行損毀了,根本就是假的!”
“可有此事?”為首的衙役問向身後的老道,見對方神色慌亂,心下已經了然,“還不快快将錢還給這兩位少俠。”
“不是,官爺,我,”老道士漸漸低下聲音,委屈得很,“我那符是殘非假呀,隻是小道學藝未精,未能将其修補完整……”
“嗯?”衙役隻是側頭。
“好好好,我還就是了。”老道人牙一咬,萬般不舍地拿出那五十兩,此番真是虧大了,不僅搭出去一張殘符,錢還一分沒賺。
那兩少年将錢袋子一拿,很快就随着人群一并離開,再無蹤迹。
隻有老道士還站着原地,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這位道長,”王語站着窗邊,眉目含笑,語氣有吳掌櫃三分像,“可否上來一聚?”
老道聞言向上一看,發現說話的是個模樣普通的青年,猶豫了片刻,還是拱手答應。
等老道士登上二樓,王語又叫人重新上了一桌熱乎酒菜。
稍作寒暄,王語直接進入主題。
“不知這位道長可還有那種殘符?”
這青年含笑搖扇,相貌雖然普通,但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潇灑。老道士雖然心裡早有預想,可聽到這‘殘符’二字還是冷不丁地一個顫抖。
“小道手裡倒是還有一張,”老道士點頭又搖頭,“殘符威能隻有那麼點,若是閣下能接受,我們再談後續如何?”
“那是自然。”王語不由好笑,她知道對方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也不介意,她要這殘符本來就不是為了符箓本身,而是老道士口中的修補一術。
王語推過去一袋銀子,裡面有一百兩。
老道人同樣把殘符遞過去,正喜不自禁地要打開錢袋子點數,但真正看到裡面的數量時竟有些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