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季連城感覺自己猶如得到了最想要的東西,比起他十六歲時,季父把江城沿海邊旅遊觀光區域的财産轉給他的那種平波無奇,江野的這句話更具份量感。
季連城簡直高興壞了,可他又習慣了不露欣喜,隻能是一遍遍的喚着江野的名字,反複确認這是不是真的。
“江野,這是真的嗎,江野……”
“江野……”
“江野……江野……”
“江野……阿野……可以叫你阿野嗎?”
季連城的問題一串接連一串,江野思緒已經完全被他的節奏打亂,絲毫沒有思考的餘地,幾乎是什麼問題都默認了。
瘋了,真是瘋了。
這是唯一一個清醒的念頭,依舊回響在他腦海裡,不停的告訴他自己此刻的做法到底有多瘋狂,他竟然任由自己在深夜裡依随着季連城放縱,等明天清醒,他一定會後悔,一定會的……
“可以叫你阿野嗎?”季連城的聲音貼在耳畔,透着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着,“阿野?”
江野閉着眼睛,咬緊牙關,最後有些無奈:“你不是已經叫了?”
季連城定了定,然後輕笑傳來,他拿腦袋蹭了下江野的後頸:“你答應了,阿野。”
江野:“……”
阿野。
江野聽着這個稱呼并沒有急着拒絕,他甚至有些感慨,已經很久沒聽人這麼叫他,這麼認真的叫他阿野。
蘇凝靜已經很久沒給他打電話了,久到江野不去計算日子,也或許沒有太久,隻不過對比以前的隔三差五,現在的蘇凝靜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
江野雖然嘴上不在乎,可心裡一直空落落的,他感覺自己生命力最重要的部分要缺失了,而這個缺失的部位恰好被季連城撿了個現成。
他非常不想承認,可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是,他真的真的很孤獨。
白天他清醒,還能理智控制,可到了夜晚,沒有白天的烈陽照射着,沒有周圍人的視線凝視着,江野骨子裡那股傲慢勁始終擰巴着,不允許他臉上出現一點點妥協的難過。
就算是面對白昊天,他也不再想去說這些瑣碎的事兒,以前他不喜歡主動傾訴,現在也是。
他始終覺得,朋友是一起快樂的,不是用來一起承擔悲哀的,所以他和昊天在一起時能笑能嗨嗨嗨,能讓他忘了那些煩惱就可以。
可白昊天不在的時候呢?
甯辰不在,李明軒不在,其他人不在的時候呢?
他該怎麼辦?
江野不想承認,可他确實越來越害怕一個人。
這種孤獨到骨子裡,這種被忽視,被逐漸抛棄的感覺,竟然有一天會上演在他身上。
江野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會被一直愛着的,然而……
江野閉上眼睛,感覺眼眶火辣。
他百般的不想承認,這一刻,他有些感謝季連城糾纏着他不放手。
就算是被讨厭的人喜歡那又怎樣?至少證明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是被人用心關注着的。
所以,即便是這個擁抱,這次口頭的答應,以及那句“我需要時間”不是發自本心,江野也想自私的留住,留住此刻這個拼命對他糾纏不休的人。
至少,在此刻他是被在意的。
江野感覺季連城按在自己心口的手上移,來到他臉頰,輕輕撫摸他的下巴,順着他的下巴又摸到他的嘴巴,再然後他的鼻梁,他的額頭,最後蓋在他眼前。
“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随時跟我說。”
季連城低聲道,他這話說的毫無邏輯,可江野卻一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頓時,鼻頭一酸,嗓子眼一緊,有些啞口無言。
他張了張嘴巴,最後什麼都沒說出口。
他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季連城的呼吸就在身後,等他許久都沒反應。
季連城:“沒關系,什麼時候想說都可以。”
江野沉默着,季連城把手放下,落在江野的腰腹上。
“晚安,阿野。”
黑夜裡,顫抖的睫毛不甚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