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連城把江野帶到江大附近的房子裡。

他在江城有很多安身之處，可即便是這樣，他也無法給江野一個完整的家。

江野來到季連城家裡，沒開燈時透過窗戶看向窗外，發現外面竟然已經開始飄雪。

“竟然下雪了。”江野看着外面，臉上瞧不出神色。

季連城打開燈，走到江野身旁：“嗯，入冬了，第一場雪。”

江野垂下頭：“以前我不喜歡下雪天，因為我媽就是這個時候離開的，現在還是不喜歡。”

季連城想了想，說：“這跟雪無關，隻是碰巧在你遇到這些時正好是下雪天，阿野，你也是一樣，整個事情其實跟你沒什麼關系，錯的不是你，你是最無辜的人，所以傷心還有痛苦這些情緒，我希望你可以慢慢忘記，如果忘不掉，我也希望你能想開些，這樣你就不會苦了自己。”

江野苦澀一笑：“我知道，季連城，謝謝你。”

季連城掰過江野的肩頭，注視着他：“不要對我說謝謝，阿野，你記住，為你做這些是我心甘情願，你也不要覺得愧疚，也不要患得患失，我知道你剛剛經曆了這些事情對情感上會沒有安全感，但你放心，我說到做到，我知道讓你全然相信的這個過程比較漫長，不過，我可以等。你也不用急，我們慢慢來。”

江野愣了，他确實沒想到季連城會跟他說這些，也沒想到季連城會把他們的未來考慮的那麼長遠。

原來，季連城一直都知道他内心的顧慮，也知道他不是個輕易反悔的人，所以，為了避免他内心過度消耗，季連城告訴他慢慢來，他一直都在。

江野鼻頭一陣酸澀，他不知道多久沒人這麼關心他所有的小情緒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灑脫和自由，内心深處挂念的東西非常多，可他從來不說，也從沒人問。

他這樣的人，按照現在邏輯來說，并不是一個好的擇偶對象。

江野在感情方面，并沒有那麼強的信心經營，畢竟蘇凝靜和江天明給他帶來的心裡創傷太過于慘烈。

江野甚至有段時間會覺得，活着太累，死了也不錯。

嗡嗡嗡——

手機振動着響起，江野拿起來一看，是蘇凝靜打來的。

估計是來訓斥江野一頓，說他不着調，搞同性戀，亂來，等等。最後會安撫他，好言相勸，然後再哭訴，說自己這麼做是有苦衷的，自己這麼多年來過的有多麼多麼的痛苦，等等。

江野閉着眼睛都能想出蘇凝靜的話術，不用接聽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

蘇凝靜一個電話結束後又打過來幾個，連個好幾個，江野看都不想看一眼。季連城在一旁神色忽閃，他想說什麼，可想到那些人對江野做的事兒便一句都不想多說。

沒經曆過别人的痛苦就不能勸别人，季連城明白這一點，可他想讓江野釋懷，原諒做不到，但可以釋懷。

最後一個電話打來時，江野深吸一口氣，看了季連城一眼，說：“我…去接個電話。”

季連城愣了下，一點頭後起身：“你在這兒打，我去洗個澡。”

江野：“好……”

季連城走後，江野接起蘇凝靜打過來的電話，本以為蘇凝靜上來會把他罵一頓，然後邊哭邊訴說自己這些年的不容易，再來就是江野不懂事。

可是蘇凝靜這次卻比較平靜，隻不過聲音有些哭腔：“阿野，我們好好聊聊。”

江野頓了頓，冷漠道：“聊什麼？”

蘇凝靜深吸一口氣，說：“媽媽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也知道你不會原諒媽媽，我也知道在這裡很多東西都無法彌補了，所以……媽媽不求你原諒，現在隻想你可以敞開點心扉，不要因為這些事情把自己擺在無法自拔的位置上，媽媽就希望你，每天能夠過的開心點，這樣我就安心了。”

希望你每天過的開心一些，這樣我就安心了。

江野感覺自己眼角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劃過，萬千的思緒在腦海裡湧過，最後銷聲匿迹，他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開心？

他該怎麼開心？

江野也很想能天天開心，想像以前一樣，什麼都沒發生，他還是原來的他，那個家還是原來的家，這樣的話他或許就不會生的這麼偏激。

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蘇凝靜、江天明這兩個人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卻給了他緻命一擊，他實在不知道從哪裡可以獲取開心，他很想笑，最後竟然也隻能是諷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