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并沒有不滿，反而沒忍住嗤笑了一聲，但邢芸不在乎。

黑暗與光明同時存在于公司内，神站在光明處，邢芸則跻身進黑暗，将所有不該展示的東西通通指了出來，頭發被汗濕在臉上，但她神采奕奕，根本不覺得疲憊，甚至還時不時挑釁地看向神。

直到在走向隐藏空間的地下室時，神終于和她錯開了目光。

邢芸的心髒跳的非常快，她對視察領導道：“就是這裡……”

地下室冰冷的，昏黃的，混雜着令人作嘔的刺鼻氣息。陳列的各類罐體内都是各類奇形怪狀的人。或者說很難定義他們還是不是人了……

帶着觸手的，帶着翅膀的……甚至還看到了完全異化成喪屍的。

這個公司背着人，做了數不勝數的人體實驗，邢芸還看見了有個變成喪屍的玩家還在罐中掙紮，眼睛還在轉動。

那股由内而外的作嘔感驟然襲來，甚至邢芸還能記起這個玩家朝她笑着打過招呼，兩個人雖然不熟，但前不久她還是個活生生的正常人……

但現在……

因為看了她變成喪屍的樣子，玩家原本的樣子在邢芸的腦海中褪色，漸漸的，邢芸竟然有些想不起來她本來的樣子了……

就像是原本不熟的同班同學突然離世了，哀傷瞬間淹沒了邢芸。

桌面上一摞摞厚厚的實驗記錄本，承載的全都是無數人或失敗或成功的記錄。

簡靜蔓連連幹嘔，後退不敢去看。

視察領導的面色也是變了又變。

邢芸艱難扭過目光，立刻就去檔案櫃裡尋找出去的蛛絲馬迹……

她想看到神不爽的臉，但神并沒有。

“你之前說這裡沒有出去的辦法，難不成是真的？”邢芸心裡狐疑起來了，但她又不相信神會乖乖說實話，神并沒有少騙她，“你之前說玩家裡沒有你的間諜，但也是假的。”

神似笑非笑，并沒有直接回應。

邢芸意識到這是神讓她快些過去的意思啊。

片刻功夫，邢芸已經整理好了表情。

“我會從這裡出去。”她輕聲說。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沉穩的性格，但現在她恍然明白她也是有急躁的一面的。就像現在，被折磨了這麼久，她也想給自己找個喘口氣的機會。

這一切就像是特意安排給她的一樣，檔案櫃的鑰匙全都插在上面。

她戳出最顯眼的一份檔案，眼睛瞬間睜大，上面記載着她從出生開始的各個細節，就像是……她是被神創造的一樣。他們是第四批來到這個副本的玩家們，之前三批從來沒有活着出去的，而他們也不會例外的。

“啊……上面寫了這麼一條啊。”邢芸喃喃自語，但隻要她自殺，其他人就會活着出去。

那她之前還真的猜對了……

她扭頭看向神，想問個清楚，卻又害怕面對可能的現實。

神站在入口處看向她，隻是微微動了動手指，示意她繼續翻頁看下去。

邢芸顫抖着翻頁，發現了上面記錄着她各個選擇的分支，如果她一開始信仰神會發生什麼，如果她背叛隊友會發生什麼，如果她拒絕神又會發什麼……有一條支線正是她現在所選擇的。

她以為自己的獨立選擇，實際上都被神算了下來。

這上面的文字，讓她瞬間有了被擊垮的感覺。

神就站在不遠處，素面朝天沒有多餘的修飾，但卻美麗聖潔的迷人。頂着一張充滿親和力的臉，但做出的事情卻和魔鬼無疑。

邢芸将文件揉成了團，小聲說：“哈……沒用了，這麼多人，藏也藏不住了。”

邢芸低下頭，眉頭緊蹙，眼中滿滿都是被算計的懊惱，但最終她也做不了什麼。她不能一直将這份文件藏起來，會有人發現通關的道路，讓她以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死亡。

邢芸：“呦，還給我設計了一條路，勾引神？這是要準備給我舉辦什麼羞辱儀式嗎？”

哈？

邢芸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但轉瞬間這個可能性又在紙頁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神有些惱羞成怒的表情。

其他人有的趕過來翻找文件，有的則在罐體裡尋找曾經的同伴，悲痛聲不絕于耳。

童惠然臉色慘白地看着邢芸手裡的文件：“那你還不去死？”

邢芸呵呵笑了兩聲，她聽出了童惠然語氣裡的顫抖，也聽到了容平安憤怒地反擊，明明就在身邊卻又顯得那麼遠，她好像被裝到了壇子裡，外面的聲音都十分沉悶和遙遠。讓她連回應都費勁。

邢芸充耳不聞，她緩慢地撫摸着紙張，也許自殺正是最優解。

神過來輕聲說：“我一直都在等你翻到這裡，後面還有……”

但邢芸已經沒有心情再看下去了，她嗤笑一聲，環顧趕來的人：“你們是都想讓我死嗎？”

簡靜蔓欲言又止，而後扭過了頭。

易半怔愣一下，回過神後她看向柳翠，喃喃道：“并不是那樣的。”

邢芸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問神：“我死了容平安也會跟着死嗎？”

“我又不是神，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去求求神，說不定就會放過她。”神聳了聳肩，見過來的人多了，也是犯上戲瘾了。

“那我就不得不展示一下在這個副本隻能用一次的通關技巧了。”邢芸活動着手腕和脖頸。

“什麼？”神有些迷惑。

但下一秒邢芸就揮拳而來，十分的決絕狠辣。

神沒想到她會這樣，但祂下意識的反應很快，已經和邢芸拉開了一段距離：“你這是做什麼？”

邢芸不語，幾乎是手邊有什麼道具就用什麼，童惠然的匕首被她精準丢了出去，米妙芙頭上的發卡也被她如同摔鋼針一樣刺向神的面門。

她漠然地站在原地，手裡的相片在手腕的滑動下擲出，像尖刀。

但她沒有那麼多相片，容平安也發現了，默默給她賣了個破綻。

邢芸自然是順手牽羊，毫不客氣。

其他人都被邢芸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米妙芙摸了摸頭，她甚至都沒感覺到有人碰了她，頭上的卡子就不見了。

任何事物都能被邢芸利用成武器，她不會讓神輕易如願。

神哈哈大笑，反應過來後眼睛一亮：“原來你的辦法就是想讓我殺了你嗎？那我要是就不這麼做呢？”

神的語氣十分輕快，證明祂被邢芸吸引着，心情十分暢快。邢芸特别想笑，笑神是不是個受虐狂，别人對祂越不好，祂就越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