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不得不對張放進行了一番排練輔導。
為了防止張放關鍵時刻掉鍊子,她甚至讓他把大概的台詞寫了下來,打電話前先練習個幾遍達到熟練,力求在正式上陣的時候表現得足夠真切自然。
饒是沈鸢本鬼也萬萬不曾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死後的不知道第多少年跨界輔導一位人類弟弟在生活中演戲。
張放自顧自地模拟了一遍和張紫喬打電話的情景,轉過頭去詢問沈鸢:“我這樣和我姐提起李雨琪真的不突兀嗎?”
“不突兀。”沈鸢老神在在地答他道,“你隻要說的時候注意把語氣的重點放在汪鑫身上就可以了,比如像你剛才暴跳如雷地痛罵他渣男那樣。”
“記住——你不是因為暗戀李雨琪才會對她多加關注,從而知道她的遭遇的;你是因為認識汪鑫這個人,然後在為了參加補考提前返校後,意外偷聽到他和錢傑的對話方才會知道李雨琪這個人的存在及其遭遇的。”
她故意将姜盛先前的經曆劃分給了張放,從而在張放和他堂姐張紫喬即将進行的對話中巧妙地隐去了她和姜盛的存在,為張放提供了充分的事實依據和行為動機。
“至少在你堂姐張紫喬看來,這樣的事情發展完全是符合情理和邏輯的。”
“……為什麼啊?”張放本人不是很能明白其中的差别。
“因為你堂姐足夠地了解你。”沈鸢淡淡道,“所以我相信在她眼裡,比起偷偷暗戀人家小姑娘、想要請求姐姐幫忙的羞澀少年形象,一路見不平便想要沖上去拔刀相助的中二少年形象顯然更符合你的設定。”
張放:“……”
雖然他很想要開口反駁,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
他本人甚至毫不懷疑,自己在堂姐大人眼裡的形象,大概與他們老宅隔壁鄰居家裡養的那隻二狗子哈士奇沒有多大的區别。
于是,張放當場反應良好地接受了現實。
他當着姜盛和沈鸢的面完成了最後一遍模拟演習,在得到沈鸢的點頭贊許後再次拿起了手機,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擡手撥出了給“紫喬大人”的通話。
誠如張放先前所說的那樣,張紫喬是個夜貓子,通話在撥出三秒鐘後即被接通。
沈鸢也在此期間按照計劃徐徐地隐去了身形,從根本上杜絕了在通話過程中不小心出聲或是入鏡從而引發某些不必要的麻煩的可能。
通話一經接通,張放就熟練地對着鏡頭那邊的張紫喬“搖起了尾巴”,态度很是殷勤地“獻媚讨好”道:“喂,姐~是我,你最可愛的弟弟,放放。”
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的姜盛仍然面無表情。
第一次親眼見識到此等“猛男撒嬌”的震撼場景的沈鸢就沒有這樣的接受能力了,當即因為受到了巨大的視聽沖擊而不自然地猛咳起嗽來。
——謝天謝地,她很有先見之明地回歸了尋常人類所感知不到的魂體狀态。
否則,這一場他們精心準備過的通話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就會因此而翻車結束。
鏡頭那邊的張紫喬正在吃夜宵,背景顯然是她現在所租住的公寓的客廳。
張放看見張紫喬身後熟悉的沙發布置,不由得松了半口氣。
張紫喬接電話隻代表她有空,但卻未必意味着方便說話。
好在張家姐弟有打視頻通話的習慣,所以沈鸢讓張放直接給張紫喬打了視頻通話,方便他們确認張紫喬那邊當前的情況是否适合開誠布公地說話。
若是張紫喬現在正獨自在家,那便是他們設想中最好的情況,不僅說話方便,而且張放發揮起來也會自在很多。
看角度,鏡頭那邊的張紫喬應該是用架着的平闆電腦接的通話,剛才正在邊吃夜宵邊看視頻,張放的通話自然中斷了平闆視頻的播放。
張放瞄了一眼在視頻通話畫面邊緣露出了些許輪廓默默地彰顯出存在的張紫喬的手機,更加堅定了他姐現在獨自在家的信心。
——他記得很清楚,他姐經常這樣一邊吃東西一邊拿平闆看視頻!因為在外頭被他大伯說過,所以他姐通常不會在外人或長輩面前這樣。
如果他姐現在真的獨自在家的話,那他簡直太幸運了!要是還有他姐團隊的工作人員在,他發揮起來難免會尴尬,萬一在不留神間說漏了嘴,那可就翻車翻得徹底救不回來了。
“嗯。”鏡頭那邊的張紫喬垂眸随意地應了聲,不疾不徐地咀嚼而後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伸手到一旁抽了張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方才不緊不慢地向鏡頭這邊的張放擡眸望過來,“請問我最可愛的弟弟放放找姐姐我有什麼事?”
音色圓潤,聲線溫柔,語氣慵懶之中透露着親近。
畫面中的堂姐大人柳眉杏眼,唇紅齒白,即便是打扮随意的日常素顔狀态也絲毫不掩其平和知性的氣質,與張放噩夢中令人膽戰心驚的母夜叉形象可謂是大相徑庭。
張放收斂了些許狗腿的神色,警惕道:“姐你旁邊沒有人吧?”
“沒有,剛開完會大家都回去了,我現在一個人在家享受豪華夜宵。”張紫喬懶洋洋地撐着下巴回答道,半擡着眼望過來的目光似是在平靜裡裹挾着一點寒芒,仿佛能夠透過屏幕将張放整個人都看穿,“你考試考完了吧,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