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各占據折疊桌的一邊，沈鸢還從姜盛桌上拿了包抽紙過來，放在沒有人坐的那一邊的桌角。辣香四溢、加料豐富的牛蛙鍋被端到折疊桌中央揭開，大大小小的打包食盒和飲料杯瓶幾乎擺滿了一桌，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女士優先，頗有紳士風度的姜盛和張放都等着沈鸢發動這一餐的第一筷。

坦然領受他們這一重好意的沈鸢目标明确，在一開始就給自己夾了一隻碩大肥嫩的牛蛙，放到了她面前充作盤子的環保食盒蓋子裡。

她一邊拿筷子慢條斯理地撥去牛蛙腿上沾着的花椒，一邊關心着姜盛接下來的假期安排：“小盛，寒假除了和邵斯明合作的研究課題，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計劃嗎？”

“之前通過學校安排的實踐項目，檢察院和律所我都去看過了。這次我想去法院看看。”姜盛打開了飯盒，“他們家給飯一直都很大方，你要不要也來點米飯？”

“……”沈鸢看了看面前紅彤彤一大盆的牛蛙鍋，又看了看姜盛打開的飯盒裡塞得滿滿當當的一整盒白花花的米飯，笑眯眯地擡手給他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

姜盛起身到櫃子裡給沈鸢拿了個幹淨的飯盒，用還沒用過的筷子給她撥了“一點點”的白米飯。一旁的張放有樣學樣，也很自覺地拿起自己還沒用過的筷子，從自己的飯盒裡撥了“一點點”分到了沈鸢新到手的飯盒裡。

——張放如今也和沈鸢在一起吃過不止一次的飯了，對他鸢姐的好胃口多少也有些了解。至于這兩年明裡暗裡地“投喂”過沈鸢很多次的姜盛，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所幸川川子家的一份米飯是的的确确的分量十足。

他們家的米飯特色是，除非顧客特意選擇“迷你份”或“小份”，剩下的“标準份”和“加量份”打包盒飯則始終貫徹和秉持着“不給白不給”的大方原則與養豬精神——

在配菜豐盛的情況下，即便是“幹飯人、幹飯魂”的張放，要是硬着頭皮吃完他們家的标準份也會撐死，分給沈鸢些之後倒是正好。胃口比他還要小些的姜盛更是亦然。

更何況，央京大學本部校區在大學城的一衆大學中，屬于地理位置條件最優越的那一批。

這也就意味着，就算張放半夜又餓了，也有的是夜宵外賣可以點。

唯一的不便在于，一旦過了宿舍熄燈鎖門的時間，即夜裡十一點，宿舍樓裡住着的饞貓學生們的夜宵外賣就隻能麻煩外賣配送員幫他們從一樓後廳的窗戶欄杆縫隙裡遞進來了。

因此，但凡是體積不合适、不能穿過一樓後廳窗戶欄杆縫隙的外賣，他們在宿舍鎖門後是不好吃到的了——當然，動用非人類力量的情形除外。

“盛哥你不是已經答應了加入邵斯明的研究項目麼……怎麼還打算去法院實習？”張放也是剛剛才知道姜盛寒假居然還有這一項計劃，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神情間滿是震驚。

事實證明，熱愛學習的學霸和不熱愛學習的學渣兩者的思路間，存在着不可跨越的鴻溝。

姜盛絲毫不認為準備研究課題和法院實習這兩件事有所沖突矛盾，如果有時間空餘的話，他甚至還準備回順達運輸客服部随便打打零工、幫幫忙——不過看到張放這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為了避免進一步加大對張放産生的刺激，姜盛不打算将他的這一計劃告訴張放。

姜盛最終向張放給出的回答是：“研究課題是合作項目，大家一起做，每個人的工作量平均下來會少很多，而且距離投稿參賽還有挺長的一段時間，在這一周大家留校開會、确定項目計劃後，應該不會占用我太多的假期時間。”

“我過年一向都沒有什麼特别的安排，所以寒假的時間總是多得很，再安排個法院實習完全綽綽有餘。”

張放：“……”

神他媽“不會占用太多的假期時間”。

神他媽“再安排個法院實習完全綽綽有餘”。

再說下去，愈發自慚形穢的張某人怕是都要給他強無敵的盛哥跪下了。

不過姜盛的出身情況張放也是知道的，他春節基本沒什麼安排也是情理之中。

說白了，寒假對于姜盛來說，不過就是個比暑假短暫些的長假而已，本質上這兩者或許沒有任何的區别。

說得更紮心點，他一個孤家寡人的，還得眼睜睜地看着朋友圈和周遭的人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喜氣洋洋地過年。

這麼一想，張放便忍不住心疼他盛哥，但是轉念一想，又不由得慶幸，幸好他盛哥是個天生鬼見者。至少在更廣闊的世界裡，盛哥也擁有着能和他“團圓”并且一起過年的“家人”和“朋友”。

“……盛哥牛逼！”千言萬語堆積在張放的心頭，然而到最後，他隻選擇說了這一句。

張放煞有其事地端起了自己手邊的冰可樂，向姜盛敬了一敬：“為了向你表示我由衷的敬意，盛哥，我敬你一杯。”

“我沒你這麼高的時間利用率，在學校開完會就回家去了，到時候做項目，還是得仰仗你來帶我——我一定會好好‘賄賂’你的。”

“這次放假回去，我們家裡肯定又會做超級多的好吃的！盛哥你到時候把地址給我，我直接給你寄！現在不是還流行‘雲過年’嘛……隻要盛哥你不嫌我煩，我大年夜給你打視頻電話，咱們今年一起‘雲守歲’。”

姜盛輕笑，拿起自己盛着烏龍茶的杯子，和張放的可樂瓶輕輕地碰了碰：“好。到時候正好讓我在視頻裡和你家裡人都打個招呼，再好好道個謝，畢竟我今年又蹭了不少你家自己做的好吃的。”

“那你得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肯定我一大家子都湧過來感激你讓我‘抱大腿’。”張放笑嘻嘻地回他道，“然後前仆後繼地來替我‘賄賂’你，你一旦盛情難卻地收了，那明年就能夠讓我更加得寸進尺地‘抱大腿’了嘿嘿。”

“……你還真好意思說。”默默旁聽的沈鸢頓時感到一陣無語，“放放，平時我倒是沒看出來，到了這種時候，你這張口閉口的成語居然就一套一套的了？”

張放默了默，誠實地答道：“這不熟能生巧嘛。”

他厚臉皮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地就手到擒來了，不知不覺間便已經自己形成了“一套一套”的，不自覺地即會脫口而出，現在要他在這方面怎麼表現，其實都沒什麼太大的難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