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霏不知道自己躲在視野盲區裡貼着牆面偷聽了多久。
許是由于精神太過緊張的緣故,她感到自己漸漸氣短,呼吸的頻率開始失控,手腳四肢也因為長時間的肌肉緊繃着靜止不動而逐漸酸軟。
種種迹象無不在向邱子霏表明,她的身體快要在這種狀态下堅持不下去了。
如果她繼續留在這裡,或許能夠探聽到更多的秘密,但是也更可能一不小心露出破綻,被天台上的未知敵人們發現蹤迹,甚至于當場抓獲,那麼她今天的一切努力都會化為泡影,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擁有高回報的高風險選項固然令人心動,隻是如今本就身處險境的邱子霏她實在輸不起。
為了保險起見,邱子霏耐下性子,理智地選擇了及時撤離。
邱子霏站在原地小心謹慎地活動了一下筋骨,即時恢複了稍感麻痹的四肢與關節,而後再次雙手提起裙擺,沿着來時的路線蹑手蹑腳地撤離。
一切都如同她悄然到來時那般順利——直到邱子霏即将離開房間的前一秒。
優藝年度晚會的舉辦時間主要是冬夜,自然避不開時間越晚便越是夜深露重,寒風料峭。
而他們所處的位置又恰恰是屬于水晶大廳這一棟最高處的天台,邱子霏即将離開的房間即位于水晶大廳這一棟的第二高樓層。
許是風頌早有準備,為了方便後續到此的邱子霏探聽得到上方天台的隐秘處正在發生的對話,這個房間對外的大小通風窗戶是恰到好處地開着的。
突然,一陣令人猝不及防的寒冷夜風湧進了開着的窗戶。
正在小心翼翼地扶着門闆悄悄退出房間的邱子霏反應不及,被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夜風給猛地推了一把,腳下一個不穩,當即便踉跄了幾步,徹底退出了房間。
意識到自己身形不穩,邱子霏的大腦下意識地就做出了精準的預判,為了防止自己摔倒,她在腳步錯亂的第一時間便眼疾手快地一隻手抓住了因為突然間的大幅度動作格外蕩漾的裙擺,同時另一隻手緊緊地扶住了門邊的牆面。
然而,邱子霏隻有兩隻手,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難免會有些不夠用。
等到邱子霏迅速調節自我平衡、再度在地面上站穩腳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驚覺情況不妙的邱子霏猛然擡頭,正好遇到這一陣冰冷刺骨的夜風氣勢洶洶地撲面而來。
“砰——”的一聲,邱子霏沒來得及輕輕合上的房間門就這樣在她面前被這麼一陣毫不客氣的冬夜寒風給徹底地碰上了。
彼時尚還站在原地、在電光火石之間親眼目睹了這一變故發生的邱子霏不由得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自她的腳底沿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上攀升,直到已然一片發麻的頭皮。
“……誰?!”
萬籁俱寂裡,似乎有一個男聲蓦地一凜,用比剛才吹拂經過的那一陣冬夜寒風還要冰冷刺骨的語氣高聲質問道。
渾身冰冷僵在原地的邱子霏卻有幸因此如夢初醒。
她猛地一個激靈,連忙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來讓自己保持清醒,身體與精神都瞬間切入緊急模式,個人實力當場超過了她有史以來應急處理的最高阈值。
邱子霏提起自己晚禮服的裙擺,在水晶大廳公共區域内幾乎鋪了遍地的地毯上一路狂奔。
身後似是隐約傳來了追兵的聲音。
逃跑中的邱子霏不敢猶疑遲鈍,更不敢回頭确認,基本上全憑本能發揮地一路奔逃躲閃,滿心裡隻充斥着一個念頭——她一定不能被發現,更不能被他們在這裡抓住。
她不能輸在這裡,她還沒有如願向他們發動反擊。
前方是一處環島小花園式的岔路口,被一叢叢碧郁茂盛的芭蕉簇擁在懷裡,每每有絲縷夜風吹過,便會惹得層層疊疊的芭蕉葉随之晃動搖曳。
為了閃避途中遇到的追兵和路人,這一條并不是邱子霏之前來時走的路線,她對此處的環境和路況更是談不上熟悉。
面對着眼前陌生的岔路口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哪裡忽然出現的追兵,逃跑中的邱子霏迫不得已地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
恰在這時,有一道清越的聲音自岔路的某一頭遠遠地傳來,正語氣冷冷清清地吩咐道:“把東西都送到後廳17号包房裡去——記得走石楠樹那一側的路,芭蕉樹那側的路是繞去前廳的,别走錯了。”
顯而易見,那是一名女子的聲音。
對于當下的邱子霏來說,更是在緊要關頭救她一命的重要提示。
邱子霏默默地在心裡将那女子說的話仔細咀嚼了一遍,很快便從中提取出了關鍵信息。
石楠樹那一側的路通往後廳,現在有人通行。
芭蕉樹那一側的路可以通往前廳,路可能有點遠,所以那女子用了“繞”這個字,好處是走的人肯定相對更少,她逃跑相對更不容易被人發現,壞處是她一旦被追兵發現,也無法借助他人試圖脫身。
她咬了咬牙,狠心逼迫自己再拼一把。
——撒手一搏總好過坐以待斃,她隻管盡力所能及之人事,至于其他的,權且看天意了。
邱子霏抱着厚重的晚禮服裙擺,貓着身子小步向前,小心翼翼地借着僅有的昏暗光線,透過茂密枝葉的縫隙往這一環形岔路的各個路口看。
除去她現在所在的路口,這一環形岔路好像還有四個路口,大緻呈“¥”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