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盛伫立在219的門前,簡單地調整了一下他抱材料的姿勢,左手單手托住材料,由此得空的右手将楊雪雎塞給他的鑰匙插入鎖眼,輕輕轉動。
門鎖随着他開鎖的動作發出了“啪”、“啪”的兩聲清響。
檔案館大樓裡的門都是朝外開的,姜盛開完鎖後便順手拔了鑰匙,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
緊接着,厚實的門闆解鎖彈開,一邊細聲細氣地“嘎——吱——”着,一邊慢慢悠悠地向外打開,緩緩露出了辦公室内的具體光景。
站在門口逐漸看清門内景象的姜盛:“……”
不得不說,這一間辦公室被稱之為“雜物間”完全是名副其實。
如果不是楊雪雎告訴他這間是尋老師的辦公室,他還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其實不是一個雜物間。
不出意料的,219辦公室裡沒有人。
出乎意料的是,門闆敞開後的入目之處,盡是滿滿當當。
除了辦公室内尋常标配的辦公桌、椅子、櫃子、沙發、茶幾等等這類家具,以及電腦、咖啡機、熱水壺、小冰箱、插座拖線闆等等這類電器設備之外,辦公桌上、桌下、櫃子裡、沙發上甚至于地面上都堆放着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東西,隻勉強留出了些許可供人步行通過或是短暫停留的空間。
看樣子,這些“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東西”裡至少包括有書籍、文件、筆記本等紙質類物品,花瓶、盆栽、擺件等裝飾類物品,小推車、平衡車、掃地機器人等工具類物品,籃球、足球、羽毛球、網球、乒乓球、杠鈴等運動類物品,吉他、遊戲機、CD機、閑置的不知名機器設備等娛樂類物品,還有牆角有序排列的不知何年何月囤積的一箱箱礦泉水和飲料……
這些東西極緻随性地擺放着,或許它們的主人會覺得從中找東西很方便,但是對于姜盛這樣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人來說,唯一的觀感恐怕就是:眼花缭亂。
想來這傳說中神龍不見首尾的尋老師,也是個神人。
姜盛默默地用眼神丈量評估了一下自己從門口抱着材料走到辦公桌邊後在辦公桌中間僅有的空地上把材料放下的預計路程,大概的都記在了心裡。
而後,他雙手抱着材料,輕手輕腳地走進了這一間恍若雜物間的219辦公室。
先轉過身用手肘抵着門闆輕輕合上。
接着繞過門邊不遠處豎着的一排櫃子,避開右邊的沙發和茶幾,再小心腳下地經過路邊地上任性随意地攤放着的各類材料、設備和工具。
然後側身擠進辦公桌和椅子之間瞧着不大不小的縫隙,在不觸碰到周邊擺放着的櫃子和安置着的物品的情況下,稍微轉過些身,面朝辦公桌。
最後把懷裡抱着的材料穩穩當當地摞到辦公桌中間那塊大小估計正好夠用的空地上。
姜盛做事本就細緻,此時更是極盡小心。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在放好材料、意欲離開的時候,一不小心被絆了一下,不可避免地在辦公桌附近弄翻了一些東西。
“嘩啦——”的一聲,一堆檔案文件不知道在哪裡坍倒了,猛然間泥石流似的滑了出來,在姜盛的腳邊淩亂地散了一地。
姜盛不得不彎下腰,親自收拾處理眼前這由他造成的殘局。
直到他為了撿幾份滑落到了辦公桌下面的文件而蹲下、俯身向前往辦公桌下看去,姜盛這才發覺,辦公桌下居然也堆積着不少的東西,隻是剛才他由于視野的限制而沒有注意到。
眼看着辦公桌下更甚于外圈地面上的滿目狼藉,姜盛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
他想,按照這間辦公室亂得自成一派的風格,這片慘象應該不是他剛才那個一不小心的失誤所導緻的……
姜盛蹲在地上撿了好一會兒的文件。
他将滑倒散落在地的文件們一一撿了回來,确認未受損傷後重新摞好,随後将它們統一放回了它們原本應該在的地方。
工作了這麼一陣子,姜盛的腿腳在所難免地麻了。
所以他沒有貿貿然地站起來,而是先伸手扶住辦公桌空着的桌邊作為支撐,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站起身來。
完全直立起身子以後,姜盛默默地在桌邊站了一會兒,緩緩運動了一會兒雙腿和雙腳,循序漸進地喚醒了他下肢因為久蹲而出現了短暫麻痹的神經。
等到四肢都逐漸松泛開來了,姜盛當即打算功成身退,趕緊轉身離開這一間光是看着就讓人覺得累眼的219辦公室。
可是他剛才轉過身邁出了一步,就又聽到身後傳來了“啪嗒”的一聲輕響,聽着好像是有文件又掉到了地上。
姜盛離開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他無奈地回過身,目光自動開始在地面上搜羅起疑似掉落文件的蹤影。
這份文件就掉落在姜盛的腳後跟不遠處,隻要他轉過身,一低頭就能夠看到。
如果來人是張放而不是姜盛,這麼貼近的距離,這份文件大概會被轉過身來的張放一個不注意就一腳踩在了鞋底。
裝着這份文件的檔案袋看上去已經很久了,不僅是上面的封條,連帶着整個防水牛皮紙質地的檔案袋都顯得松松垮垮,仿佛一個稍稍的用力,就能夠輕易把它弄破。
姜盛俯身伸手去撿。
或許是因為這個檔案袋當真歲數較大,又或許是因為它其實早已經飽受摧殘,所以盡管姜盛已經盡量用雙手去拖着檔案袋的兩側将它輕輕拿起了,但是這個檔案袋還是義無反顧地在姜盛拿起它的那一刻,破裂了。
封條散落,袋口敞開,其中的文件内容若隐若現。
姜盛不過是垂下眼看向手中的檔案袋時朝其封口處不經意的一瞥,竟恰好在敞開的袋口所露出的文件掠影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沈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