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忙活,一是因為我确實有自己的正經事可以忙活,二是因為我可以行動自如地出門去忙活。可不像某些妹妹,注定見不得人,出去還得受限制,能幹的也隻有品牌直營店閉店服務買買買和到央京城哪處的高級餐廳的包廂雅座裡吃吃喝喝。
“……”若鸢和向鴛相對多年,想聽不出她此時話裡的機鋒也難,無奈無力辯駁,唯有默默地咬了咬銀牙,片刻後生硬地轉換話題道,“那向鴛姐你可來得正好啊。”
若鸢在短短的一句話的工夫裡便調整好了語氣和情緒,一雙眼睛關切地望向向鴛眨了又眨:“不知道你這麼早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啊?”
故意讓語氣的重點落在了最後半句話裡“要緊的事”四個字上。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少給我在那兒亂七八糟地整虛的。
“那自然是有的。”向鴛含笑肯定道。
她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若鸢再熟悉不過的絲絨盒子,打開盒蓋展露出其中放置得安安穩穩的、完好無損的粉鑽戒指,而後将那絲絨盒子穩穩當當地放到了若鸢面前的桌面上:“這是你前些日子借我戴的極品粉鑽戒指,我前幾天不小心給忙忘了,今天來找你之前忽然間想起來了,就想着趁現在我有空且還記得這樁事情抓緊還給你,免得之後一轉頭又忘了。”
“來。若鸢妹妹,你确認一下。”
若鸢瞥了一眼絲絨盒子裡安然收着的粉鑽戒指,仍舊光彩豔麗,毫無破損或髒污,和她出借給向鴛時一模一樣。
想也知道根本沒什麼好查看确認的。
像向鴛這樣的在名利場上浸淫多年的人精,既然甯願費大勁和她來維持虛假姐妹情,也不選擇當面和她撕破臉,那麼自然也就不會在歸還借物這件事上存心給她添堵,反過來在她那裡留下一個處事不周的把柄。
她甚至嚴重懷疑,向鴛來找她借這枚極品粉鑽戒指“戴着玩幾天”從頭到尾都是向鴛故意為之的一步棋,實質上隻是向鴛為了達到自身目的對外界所設下的障眼法——向鴛這麼些天很有可能都沒怎麼戴過這枚戒指。
“向鴛姐客氣了。”若鸢強行按捺下内心的不爽,盡量維持着表面上禮貌的微笑,将向鴛小心歸還的粉鑽戒指連帶着原裝的絲絨盒子收了回來,“姐姐做事向來細緻,這戒指在姐姐手裡明顯比在我手裡還要保管得好呢,又哪裡需要我來查看确認。”
她擡眼看向向鴛,盡力顯得平和友好的眼神裡還是洩露出了幾縷真實的不耐,忍不住對上門目的至今不明的向鴛加以催促:“無事不登三寶殿。向鴛姐,咱們都這麼熟了,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好罷。”向鴛聞言神情不由得頓了頓,随之便收斂了所有的笑意,露出了得體僞裝之下的擔憂和乏力,長歎了一口氣道,“若鸢妹妹,實不相瞞,我今天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命運過來找你的。”
若鸢聽了,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不解中帶着些許躁意。
——不是,向鴛這女人有毛病吧?!
她和她說到底不過是同住在鸢尾花園裡的關系而已,結合日常現實,充其量彼此之間也就是同小區居民的普通關系,除此之外她們倆就是哪哪都不和,怎麼就“共同命運”了呢?
再次看透了若鸢的所思所想的向鴛不由得在心底暗笑,投向若鸢的目光漸漸浸透了悲哀和憐憫的情緒。
向鴛再開口的語氣宛若輕聲歎息:“若鸢,你還不知道吧……她要回來了。”
這一次,她難得沒有極盡虛僞親近地稱呼若鸢為“若鸢妹妹”或者“妹妹”,而是為顯莊重,平穩而又冷靜地呼喚了若鸢的名字。
“……誰?”若鸢被向鴛猝不及防開啟的話題給說得當場怔住了。
她沒能夠在第一時間領會到向鴛話裡的真實含義。
在意識到向鴛話裡含着的真意之後,她又出自本能地不願意去相信、去面對。
“會長真正的心上人。”向鴛殘忍地回答道。
嬌養着玫瑰的玻璃罩子破裂了,豢養着金絲雀的金絲籠也馬上就要被銷毀了。
花容已經被命運推動着做出了她的選擇——若鸢,你呢?
若鸢被向鴛可憐裡裹挾着譏諷的目光看得渾身難受,再也忍不下這一口氣,當場就控制不住地炸毛了:“向鴛!你開什麼玩笑,她早就已經死了!”
“是啊,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向鴛暗中欣賞着若鸢試圖咬死不信但卻愈漸搖搖欲墜的神情,幽幽地說道,“會長苦苦尋覓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找到能夠和她再續前緣的方法。”
“現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若鸢,你覺得會長他找到了嗎?”向鴛凝視着若鸢顫抖閃爍着的眸光,不緊不慢地悠悠加碼。
“我想,會長他應該是找到了。”向鴛輕歎。
但見她看向若鸢的眼神在悄然無聲中發生了奇妙的變化,越變越深邃,越變越複雜,就仿佛是一張悄無聲息地在無形中張開了爪牙的龐大羅網,一點一點地靠近,悄悄地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若鸢完全包圍吞沒。
“否則,會長不會這麼輕易地放嶽瑁和花容走。”
她們都清楚,張靳的掌控欲有多麼的強。
嶽瑁和花容這一次能夠這麼輕易地離開張靳的控制範圍而沒有在第一時間被發現并且帶回,不完全是因為她們這一次找到了能夠與張靳的勢力抗衡一二的實力強勁的靠山和幫手,也是因為站在她們對立面的張靳有心要放她們走。
或者說,他有心要借此機會放棄她們。
嶽瑁和花容說到底都隻是沈鸢的替身。
張靳執念于沈鸢是他的,可始終求而不得,故而在這些年裡都将這等強烈的執念投射在了他明裡暗裡搜集來的沈鸢的替身們身上。
因此,他對于嶽瑁、花容以及包括若鸢在内的所有被他豢養在鸢尾花園裡的沈鸢的替身們,素來都有着極其霸道的所有權意識,并且是對于和沈鸢越相像的替身,他的所有權掌控欲就越嚴重。
張靳對沈鸢的執念早已銘心刻骨,斷然沒有一朝忽然放棄的可能。
但是他卻表現出了要放棄沈鸢的替身的迹象。
對此合情合理的解釋就唯有——沈鸢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