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招呼緻意之後,立泰便迫不及待地垂眸看向跌坐在地上的蘭枯。
親眼見到總是大方得體、意氣風發的蘭秘書一臉頹态,立泰原本微微揚起的嘴角忍不住越咧越開,最終徹底綻放成了一抹明晃晃的燦爛笑容。
蘭枯大概是無用地掙紮過,如今乏了力,低垂着腦袋有些失神地跌坐在地上,聽到立泰他們過來的動靜也沒有擡起頭。
察覺到立泰向她望過來的目光,蘭枯的眼睫輕顫了顫,總算是掀起了沉重的眼皮,濃郁且銳利的殺意自琉璃般的雙眸中迸出,再結合她當下狼狽而又虛弱的樣子,愈加顯得可憐可愛——讓立泰忍不住更變本加厲地對她加以傷害。
被困囿在天羅地網裡的蝴蝶,當然是越無力掙紮、越奄奄一息的越好看。
像他這樣常年居高臨下慣了的人,真的很難不去沉迷一手掌握精緻而脆弱的美麗、欣賞她們掙紮起舞時的困頓和破碎、再在它們試圖逃脫和反抗時一點一點将其毀滅的快感。
立泰嗤笑:“一個女人而已。”
聽到身後傳來曹榮的腳步聲,立泰回過頭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為一世精明的曹榮在這等關鍵時刻居然一時糊塗地選擇孤注一擲相信蘭枯這麼一個“不中用的弱女子”而感到十分的荒誕和可笑。
“曹榮,你賭錯了人。”自認為勝券在握的立泰如是道。
美色這種東西,享受和利用就可以了,又怎麼可以托付重用呢?
跟在立泰身後的曹榮輕笑了一聲作為回應,聽上去敷衍至極:“……是麼?”
他不疾不徐地走上前,繞過了鬥勝的公雞似的雄赳赳、氣昂昂、兩眼放光地望向他的立泰,一路行至蘭枯的跟前站定,單膝跪地蹲了下來。
“人沒事吧?”曹榮伸出手,輕輕地将蘭枯臉頰邊淩亂的碎發拂到了耳後,神情、語氣和動作皆是衆人聞所未聞、如今見了隻覺得詭異的溫柔至極,就連他向來冷漠銳利的幽沉眼底也清晰可見地泛起了柔情的漣漪。
……見鬼。
曹榮這厮是真的失心瘋地動了真情,還是故意為之地惡心他?
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曹榮忽視了,立泰心中不爽,不屑地撇了撇嘴,一面想着既定的勝者沒必要與困獸猶鬥的敗者去争些無用的長短,一面又心裡忍不住一陣咯噔,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
親眼目睹曹榮極難得地展露出這麼柔情似水的一面,連一向感情遲鈍、臉上總是憨憨的、沒什麼表情的立忠都不禁動了動眼珠,沉默的瞳孔悄然瞪大了些許。
一旁的耿其檸由于常年跟随在“老好人”戈守軍的身側,對此等奇觀的接受程度倒是比立忠他們都要好上一些,隻是靜靜地旁觀着,期間緩慢地眨了眨眼。
曹榮的手梳過發絲,輕柔地撫上蘭枯蒼白泛涼的臉龐。
他人看上去冷冰冰的,眼裡也常年深不見底,手掌卻是溫熱寬厚的。
溫度自輕觸的指尖蔓延,小心的動作似是真的蘊藏憐愛。
幾分真情,幾分假意,皆無人願意深究,亦且不敢深究。
蘭枯安然地貼着曹榮溫熱的手,沒有說話,擡眸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人沒事。
那就是一切都按照他們先前計劃的順利進行了。
曹榮的眼神愈顯柔和,宛若寒冰融化悄然沒入了冰封下的溫泉。
他沒顧忌旁邊三人的目光,直接張開雙臂,将眼前整個人都透着涼意的蘭枯擁抱進了懷裡。
都到這個時候了,曹榮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裡處理情情愛愛!
“哼……”立泰實在看不下去了,自鼻間發出一聲沉悶的冷哼,張嘴正打算對曹榮說些什麼,卻蓦地眼前一黑,失去了接下來的聲音。
在意識完全潰散之前,他似是聽到了曹榮冰冷而又理智的聲音,宛若自識海深處幽幽飄蕩而來的惡魔的低語:“泰叔,我以為你會很清楚,三是一個穩定的數字,但也是一個危險的數字。”
“因為一旦有任何一方的态度出現傾斜,就會形成二比一絕對壓制的局面。”
戈守軍在仔細斟酌以後把他的信物所在和使用方式告訴了你确是事實,但是,在我與你的對弈裡,他選擇了站在我的這一邊。
不遠處原本安安靜靜的耿其檸也跟着輕笑了一聲,悅耳的聲音穿過立泰瀕臨潰散的識海,如同颠簸失控的海平面悠悠地飄過神秘海妖輕靈的吟唱。
“雖然我們隻是女人,但是對付你這樣的,綽綽有餘。”立泰腦海裡的海妖輕蔑而又諷刺地笑道,動人的嗓音輕輕吐出存在于唇舌之上的利刃,“立總——敗在你所看不起的女人的手裡的感覺,如何?”
今天這一場專門為你所設的局,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