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哪位老闆打算晚上搞篝火晚會,現在底下的人在提前張羅準備。”窗外的薄煙漸漸濃重,羅伊德的臉上卻仍舊堅強地武裝着從容而又得體的微笑。
“哦?”聽他這麼說,遊隙當場就來勁了,進而得寸進尺地問,“在貴園裡,還有羅先生這位大總管不清楚的事兒?”
他直接點破了羅伊德在鸢尾花園裡的真實身份,就差把“你少在這兒給我裝,你說你不知道就是在存心瞞騙”的觀點給直接擺到明面上了。
“遊隊長您可真是太擡舉我了——‘大總管’什麼的我可稱不上,我們園裡有那麼多的工作人員呢,并非是都歸我管。”羅伊德的心理素質果真是超乎常人,都被遊隙這麼咄咄逼人了,還能夠不卑不亢地給出回答,“大家各司其職,内務内勤這塊兒,還真不在我的職務範圍裡。”
他自認說的都是實話,所以說話時腰杆都挺得筆直,神情更是看上去真摯得不能夠再真摯,渾然不似作僞。
對于羅伊德的這一從容反應,遊隙是一點都不意外,旋即輕笑了聲接話道:“那麼敢問羅先生,您在貴園内的具體職務是?”
羅伊德附和式地笑了一笑:“呵呵。羅某不才,在園内擔任外勤組長的職務,主要負責的是對外迎賓、外出安排和對外合作等一系列外務。至于您方才所問的那些,都歸我的同事内勤組長管,我倆是同級。”
言下之意即,你所問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你可不能單方面把鍋扣在我的頭上。
“那您那位負責内務内勤的同事何在?方便今兒讓我們也見上一見麼?”
遊隙看似輕松随和的神情和語氣裡裹挾着凜然危險的寒芒。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羅伊德所說的這些确實都是實話,特别專案組倒還真不能以說謊為由在這方面來指摘他。
在鸢尾花園裡負責主管内務内勤的,原是封緘。
然而現如今封緘已經被張靳舍棄,人就被特别專案組抓在手裡,調查到現在也還不見個人影兒,想也知道他多半是完了。
但凡羅伊德現在敢開口将自己和鸢尾花園同封緘扯上幹系,那麼他同案犯的身份約莫是沒得跑了,甚至更是直接印證坐實了鸢尾花園内涉嫌發生的犯罪事實。若是被特别專案組順利地“拔蘿蔔帶出泥”似的追查下去,隻怕是會直接影響到位于更深層次的鸢尾會及其會長張靳本身。
所以羅伊德斷然是不能夠在這時候說出絲毫關于封緘的名字信息,他隻能夠略顯為難地陪着笑,含糊其辭地“如實供述”說:“那位同事在我們園裡一向都很神秘,總是神出鬼沒的。他到底姓甚名誰連我都不是很清楚,不過大家都叫他‘金組長’、‘金主管’之類的,我通常管他叫‘老金’。我估摸着他大概率姓金,當然這到底是真名的姓,還是假名的姓,我也不能拍胸脯百分百确定。”
除羅伊德和封緘之外,鸢尾花園裡确實有一個叫“金顯宗”的主管,在園裡的權限可不算低。
然而這一位本質上就是個“機動人”,鸢尾會内部高層不好以自己真實身份出面插手處理園内事務的,統統都可以假借這位“金組長”的名義。
“我與老金原也不是很熟,平時又是一個居内,一個居外,也沒有多少接觸了解的機會和空間。除了必要的工作對接以外,也沒有誰要向誰彙報、告知工作動态的規矩或習慣……”
畢竟他剛才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們倆是平級的同事,而不是上下級。
“所以老金他現在具體在哪兒,我也說不準,但是我可以幫你們打電話問問。”羅伊德名正言順地拿出了手機,一邊當着遊隙他們的面操作着手機,一邊還趁着電話尚未被接通的間隙态度極好地向遊隙他們補充解釋道,“老金這人一貫很忙,這會兒可能不在園裡。”
果不其然,羅伊德耐心地打了幾次,電話都沒有撥通。
羅伊德放下手機,向靜靜地看着他的遊隙等人報以歉意十足的微笑:“不好意思啊,遊隊長。老金他現在可能在忙,沒接我電話。”
所以他也不知道老金現在到底人在哪兒,又究竟在忙活些什麼。
到底不愧是能夠坐上鸢尾花園大總管之位的人,和他幕後的那位天賦異禀的某張姓老闆一樣慣會做戲。不但這般能言善道,長袖善舞,而且心理素質極佳,嚴謹細緻,講究細節。
剛才他放下手機的動作就做得足夠巧妙,姿勢角度都拿捏得剛剛好,“恰巧”能夠讓遊隙等人看到他尚還亮着的手機屏幕,上面切切實實地顯示着他與“老金”的通話頁面——在今天之前的通話時間都不長,誠然符合他先前所說的兩人偶爾對接工作需要的邏輯。最新的一通電話時間就是剛才,由于撥出後很久都沒有人接聽,最終被自動挂斷了。
遊隙見了,不由得嗤笑,說話很不客氣:“你不是說這位金先生是負責主管你們園内的内務内勤的麼?!怎麼羅先生你這位‘外勤組長’這會兒都在園裡呢,他這位‘内勤組長’反而忙得不見蹤影,這會兒‘可能’不在園裡了?!”
羅伊德神色未變,仍舊是得體地陪着笑,好聲好氣地還欲繼續同遊隙解釋:“遊隊長,您是不知道……”
他開口,正打算好好和遊隙掰扯一番鸢尾花園内的職務架構消磨時間,卻被遊隙給一臉不耐煩地打斷了。
“行了,你也不必再和我掰扯這個。”遊隙煩躁地沖他擺了擺手,再次伸手指向窗外,面露譏意,“敢問羅先生,您這位‘外勤組長’,園裡要是着火了的話,您管救火嗎?”
但見遠處原先升騰起煙霧的地方,竟不知何時起泛起了跳躍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