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魏景明算計得很好,他留給許憐的那些針劑和材料,基本上和之前龔梓從韓夼那裡獲取到的沒差。
他人被扣在特别專案組,這段時間的人身安全有充分的保障。
在此期間,他所洩漏的也僅僅是和之前韓夼已經洩漏過的相同性質的東西,相當于他還留有餘地,處在一個進退皆可的位置,日後如若被特别專案組釋放,回歸原先的集團組織也完全不成問題。
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算不上是背叛者,縱使心裡有些自己的算計,但是對集團組織的利益并未産生實際的損害,還幫忙吸引走了特别專案組的注意力,與之斡旋周轉,為幕後的集團組織争取到了更多回轉的時間和空間,他對組織的意義和價值遠大于風險和損失,所以他笃定組織不會因此而舍棄他。
可韓夼登門的這一出完全發生在他的意料之外。
韓夼拿出了性質更為嚴重的東西交給了許憐,許憐又轉而将這些告知了特别專案組,被先一步扣在特别專案組的他相當于被韓夼拉下了水!
韓夼會選擇這麼做其實也無可厚非,畢竟作為綠洲研究所及其幕後靈性轉化實驗項目的主要研究員,無論何時何地,他所需要面臨的風險都注定遠在魏景明之上。
這熟悉的主演劇情,這相似的算計思路……
歐曉珀輕拂着下巴暗自琢磨,心想這魏景明和韓夼果真是一丘之貉。
這樣一來,日後即便魏景明堅稱自己并未與韓夼同謀,也并未向特别專案組洩漏過任何關于他所參與重要實驗項目的機密信息,他幕後的集團組織也未必會完全采信,就算之後還留用他,也不會再像以前那般信任和重用于他了,甚至……會不動聲色地在暗中對他痛下殺手,直接斬草除根。
他精心設計為自己保留的“餘地”,不再保險。
魏景明早前就對歐曉珀有所聽聞與了解,知道她“外形甜美、心狠手辣”的極具反差的業内評價,也知道她向來都是說到做到——他如果兀自咬死不認或是語焉不詳、不置可否,歐曉珀恐怕是真的會把他扔出去“通過實踐驗證一下”。
事已至此,他已無路可退。
魏景明默默地攥緊了拳頭,擡眸望進歐曉珀明亮至極的眼神,認命似的歎息:“我并未與韓夼合謀,也确實不知道他現在究竟藏身何處。”
“阿憐,你要信我。”他轉過頭,目光誠摯地注視着許憐,深情款款地鄭重承諾,“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阿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許憐沉默不語與魏景明對視,綠色的眼睛裡閃爍着猶疑不定的思忖和懷疑。
一旁的歐曉珀主動替了她,冷聲發問:“那你知道韓夼之前私下偷拿給許憐、建議她使用變強的‘藥物’究竟是什麼嗎?”
“我不能夠确定。”魏景明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吐出,方才眼色幽暗地慢慢沉聲回答道,“但若是根據你們剛才所說的這些訊息來猜測,我覺得韓夼之前偷偷拿給阿憐的,很有可能就是‘綠洲之心’。”
歐曉珀忍不住蹙眉:“——‘綠洲之心’,是什麼?”
做出這個決定無疑是艱難的,但是實際上魏景明的意念轉變并沒有耗費多久。而且有些話一經開口,好像就自然而然地從嘴裡流淌出來了。
魏景明的神情艱澀,但說出來的話卻仍舊是有條不紊:“我到底不是研究所内部的人員,作為研究所的合作方,我知道的信息不是很具體。”
“‘綠洲之心’大概可以理解為某種提純結晶,算是研究所的重要研究成果之一,‘綠洲之心’即是它在内部的統一代号。我給阿憐留下的針劑是它産生的衍生物之一。”魏景明貼心地解釋道,“對應到咖啡的種類類比來說,‘綠洲之心’就相當于意式濃縮,我留下的針劑則是基于意式濃縮調配産生的美式亦或是其它咖啡。”
魏景明這麼一說,“綠洲之心”和針劑間的關系就很好理解了。
許憐在用“藥”後身上迅速發生的顯著變化、承受的痛苦與風險以及魏景明初一見到許憐時下意識流露出的反應便也都有了相對的解釋。
歐曉珀眸光一閃,一下子就在魏景明的話裡找到了重點:“既然‘綠洲之心’本就是提純得來的濃縮産物,那麼反而言之,它應當是可以在被用在人身上以後再次被提純的——是麼?”
“我現在沒辦法和你确保說一定可以,但我本人也是這麼理解的。”魏景明不僅認同了歐曉珀的猜測,還誠實地告知了他對此的不确信,“但是還是那句話,我隻是合作方,不是研究所的内部人員,我知道的詳情有限,眼下并不能給出你确切的答案,具體的‘綠洲之心’是否能夠再提純、如何再提純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可能還是得找到研究所的主要研究員才能幫我們解決。”
“所以如果想要将阿憐身上充滿了未知力量和風險性的‘綠洲之心’再提純之後收回去,現下來說最為方便快捷與實際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到韓夼。”
本就是韓夼他們折騰出來的東西,他自己當然心裡有數。
歐曉珀其實有些意外,魏景明坦白得比她預計的要痛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