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家老宅已經存在了很久,院子裡的植物生得極為茂盛,即使平時基本上都沒什麼人居住,但是有武管家常年駐守管理,依然始終保持着美觀,隻是莫名地看上去似是多了幾分冷清和寂寥。
對于龔臣來說,沒有奶奶和姐姐,再好看的院子也隻不過是一些被他路過的植物,他對其不感興趣,更無意為其駐足停留。
龔臣邁步在院中長廊上穿行而過,武管家陪侍在其身後。
一陣風吹過,院中綠蔭簌簌,原本穩步前行的龔臣蓦地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皺着眉詢問武管家:“我好像聽見有什麼聲音?”
他好像在上風口隐約聽見了有什麼人的動靜。
照管龔家老宅是武管家的職責,若非被主家批準,龔家老宅内是不允許外人入内的,武管家若是背着龔家在老宅内收留人或者招待客人,那便是犯了大忌。
“什麼?”武管家随即面露不解,神情中不見有半分被主家發現自己犯忌的悸動和慌亂,似是當真對此動靜一無所知。
他凝神側耳傾聽了片刻,眉頭不自覺地漸漸蹙起,沉靜的雙眼裡終于浮現出明顯的波動,有訝異,更有惶恐,連忙向龔臣躬身解釋:“少爺,在您回來之前,老宅内确實隻有我一個人在,今天也沒有任何人過來……剛才的聲音可能是哪裡有什麼東西沒放置好,我現在立馬就過去給您确認一下。”
同樣是犯過錯,沒放置好東西可比私自放人進來的情節輕太多了。武管家是聰明人,自然擅長給自己抓住台階下。
聰明的武管家反應敏捷,說罷擡腳就要往聲音飄過來的來源處走,一副勢必要為龔臣及時排除不明幹擾項的急不可待的盡職模樣。
“不必了。”龔臣直接伸手攔住了他,表情耐人尋味地遠遠望了一眼聲源處,“橫豎今天我也不着急時間,可以自己過去看看,順帶故地重遊,久違地逛一逛我們家老宅。”
也好仔細看一看,在這偌大的龔家老宅裡,究竟還隐藏着多少過去他所不知的罪孽和秘密。
龔臣不僅決意自己過去,還把随行的武管家給差了出去。
“武管家,你幫我去把我奶奶以前最愛用的那套茶具和愛喝的茶餅從櫃子裡拿出來吧,就放到她以前最喜歡坐的閣樓窗台邊那裡,我等會過去。”
龔臣奶奶喜歡的茶具和茶餅都是名貴貨,她老人家在的時候倒是沒什麼顧忌,隻管放在外頭方便用的地方,不在乎怎麼樣更加适合保存和保養東西。
不過現下她老人家去了,她留下來的東西就都是個念想,尤其是她過去一直愛用的這些,自然需要好生存放與保養,因此就讓武管家收到了專門的櫃子裡去小心收藏,到了偶爾要用的時候再吩咐武管家去取出來使用,用完了洗幹淨之後再小心地收回去。
有龔利回來在先,武管家其實不大想讓龔臣單獨行動,但龔臣都這麼開口了,他根本無法拒絕。
姑且不談他們之間的主仆關系,就單論方才的動靜,實際上武管家自己心裡也沒有底,若是他此時執意要跟着龔臣一起,過去後發現當真有外人進入了龔家老宅,那便難免有他濫用職權私自放人進來、做賊心虛非要跟過來打掩護的嫌疑。
于是,無奈之下,武管家即便是内心再不安定,這時候在龔臣面前也隻能夠順從地低頭領命:“好的,少爺。”
武管家退下了,龔臣一個人邁步向聲源處走去,沒有武管家的跟随,他可以不刻意控制自己的腳步,直接放開了腳步疾步直奔而去。
越是接近,龔臣心中的預感就越強烈,因而即便後來的一段時間裡都再沒有類似的可疑的動靜傳來,他也沒有在奔赴的路程中迷失方向,而是靈敏地追随着自己的第一感覺直抵目的地。
那是龔家老宅内空置已久的一處院落。
在龔臣的印象裡,那裡曾經是他祖父的大哥,也就是他的大伯祖父的住所。
據說他的這位大伯祖父年輕時年少輕狂,沒少做錯事,以緻于後來妻離子散。龔老爺子,即龔臣的祖父接任龔家家主之位後看在兩人兄弟情深的份上對其很是照顧,家宅内總是會主動為大伯祖父保留居住空間,大伯祖父在龔家老宅内居住的院子也一直都為其精心維護着。
後來龔家發展,龔利掌權,龔老爺子就将家業都交到了兒子龔利手裡,自己和妻子、還有彼時孤身一人的大伯祖父、附帶其他幾位年紀大且愛清靜的親戚都搬回了龔家老宅居住,也算是講究個“落葉歸根”。
再後來,大伯祖父去了,奶奶也去了,剩下的其他人也陸續死的死,病的病,被留下的生者們為了日後就醫治療方便搬離了老宅,龔家老宅從此歸于平靜。
大步行進的龔臣忽而駐步,注視着院落門口本該有序栽種在入院道路兩側、眼下卻不知何時被移動到路中央阻斷了道路的小竹林,眼色驟然陰沉。
龔家老宅内的建築設計和風水布局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變更過了,更遑論龔臣過往由于與奶奶親近的緣故很愛往老宅跑,他的記憶不可能出錯。而駐守老宅的武管家斷然是沒有這個膽子私自改造主家院落布局的。
現如今已經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知曉這世間還存在着許多非人類力量因素的龔臣要是看到了眼前這般情景還反應不過來這院落裡要麼是被設置了結界、要麼是被設置了陣法就有鬼了。